“是啊，因為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皆為欲，皆為己。區彆在於有的人以理束己，以德束己，有的人卻肆意放縱。”竺墨蘭歎息道，她本不想讓這些孩子那麼早接觸這些的，遊霜降倒是還好，雖說是個幾乎不出閣的小姐，但也許是受父親影響，或許是旁聽了不少朝中秘聞，對人性還是有一定的了解。而李奉知，他對好壞的認知還停留在黑即是黑，白即是白的程度。
至於楊羽耀，雖然他年紀也不大，但就從他對李奉知建議選擇找一個宗門加入，還特地強調了要找口碑好的宗門來看，竺墨蘭認為他是那種揣著明白但不太喜歡說的人，何況，一個已經受過創傷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人性的惡？
大概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善依然會讓他選擇出手助人，隻是為了自我保護出手之前會有所思慮和猶豫，而且想要儘可能回避讓受到幫助的人知道是誰幫助了他們。他就連幫助遊霜降後都儘可能往角落躲，隻是那時臨時駐足的木屋就那麼大一點兒，李奉知又想粘著他，導致最終遊霜降醒來時看到的結果是楊羽耀被兩人夾在中間坐著。
其實，李奉知特彆適合加入一個口碑好的宗門，散修為了爭奪資源，往往會更加狠辣狡詐不擇手段。而宗門為了穩定，會以規則進行約束。比如說各個宗門時興的積分兌換製度，就是一種將目標拉近，讓弟子們在為資源努力時不會感到遙不可及，從而能安心地做任務換積分。雖說也不能保證完全沒有耍手段使陰謀的情況發生，但至少會好上不少。
“你們能猜得出我原本屬於什麼宗門嗎？”竺墨蘭突然問道，李奉知和遊霜降立刻搖搖頭，他們既不明白竺墨蘭為何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也猜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是皓月宗的前身玉蟾宮麼？”楊羽耀略微思索後答道，在竺墨蘭說出她練的功法後他便已經有了猜測，而其練的心訣“虛無”更是讓楊羽耀堅定了他的猜測。
“沒錯，就是玉蟾宮。”竺墨蘭點了點頭，目光向窗外望去，看向天空中那彎明月。“曾經那也是十大宗門之一，而我十分榮幸得以加入了那個宗門。不過一開始呢，我算不上特彆優秀，又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流離失所，長得又黑又瘦，實在是不怎麼好看。因此那時的我隻是勉勉強強地混成了內門弟子，”
“平庸的我不會被人特地關注，幾乎和所有人都不鹹不淡，但曾經有位師姐和我關係特彆好，她是長老的親傳弟子，美麗大方，一直都很照顧我。因此我也時常和她一起玩。”竺墨蘭歎了口氣，“然而美麗使得她遭受了禍端。那時宗門內的另一個長老的親傳弟子迷戀她的美色，卻求而不得，便心生歹念，想強要了她。卻在她掙紮反抗時失手殺死了她，而我碰巧目睹了此事。我去找宗主稟告此事，天真的以為能讓那那作惡的親傳弟子能受到應有的懲罰，不曾想卻引火上身。”
“犯事弟子的師尊決意要護著那個弟子，我後來才知道因為那是他的私生子，並且是他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得來的唯一一個兒子。我那師姐的師父則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師姐的死因，而宗主覺得這事涉及了宗門裡的兩個親傳弟子，外傳對宗門的名聲傷害很大，又因兩位長老的態度。於是他們一拍即合，我成了替罪羊。宗門裡地位最高的人將矛頭指向了我，他們編排我的罪證和動機，因為他們是宗門裡的權威，無人會相信我的辯解。”
“不過好在呢，我練的心訣是虛無，這幫助我順利的逃了出來，逃出了玉蟾宮。至於後麵他們是不是另外找人做了新的替罪羊，我就不得而知了。”竺墨蘭無奈地笑了笑，“雖然我這樣的遭遇並不常見，絕大多數宗門還是很團結的。但一旦遇到了這樣的情況，確實會非常的絕望。”
遊霜降和李奉知聽完後一臉驚訝，在努力消化和接納這個故事，楊羽耀則明顯情緒穩定的多，畢竟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經曆，因而他不奇怪當觸及到利益底線時，原本可能並不壞的人會為此選擇作惡。
“後來竺前輩你向那個弟子複仇了？”楊羽耀思索片刻後問道。
“是呀，既然他自己撞過來了不出手怎麼對得起我自己？怎麼對得起那個一直很照顧我的師姐？”竺墨蘭笑道，“我大概是運氣還不錯，逃出玉蟾宮後因為我所修的心訣，即使是宗門內與我同修一種心訣的人都無法追蹤我的位置。但我因為害怕被認出慌不擇路，意外地闖進了一個未知的持久秘境。那秘境很富饒，靈氣濃鬱，我便留在那裡修行了很久，還把自己養胖了。”
竺墨蘭的此話讓楊羽耀忍不住掃了竺墨蘭身材一眼，竺墨蘭的身段苗條，接近於楊羽耀原本世界流行的骨感美人，在這個世界的絕對是屬於比較瘦的那一類。如果這樣算是胖了的話，那她以前豈不是骨瘦如柴？再加上皮膚黑的話，確實再好的骨相都很難看得出來。不過，也有可能是她曾經確實更胖一些，後麵又減下來了。
“我剛進入那個秘境時才是築基，在那秘境中我躲了好多年，再次見到那個家夥時，是他也闖進了那個秘境，那時，我的境界已經比他高了。那麼多年過去了，那混賬依然狗改不了吃屎，他絲毫沒有認出我，上來就對我進行調戲。我自然要把這賬好好和他算一算。”
回想起那家夥落入自己手中哀嚎連連的場景，竺墨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是她大仇得報的暢意。她起手便斷了那家夥的命根子，看著他不可置信，倉皇逃離，便一路跟著，他再怎麼樣逃都不可能逃得過在這秘境中已經待了多年的竺墨蘭，竺墨蘭就這樣一直給他施加痛苦和恐懼，直至那人死去。
直到竺墨蘭自報家門，那個家夥才認出這殘忍的絕色美女竟然是讓他日夜難安的那個知道他的罪行卻被推出頂罪，卻又成功逃走的黑乎乎的醜姑娘。多年的噩夢化為了現實，讓他恐懼到甚至忘記繼續逃跑。而這也讓竺墨蘭確定，她可以離開秘境了。
竺墨蘭加入宗門時並沒有刻意扮醜，而是遭遇了與親人走散一個人艱難求生，長期的風餐露宿讓她皮膚被曬得黝黑粗糙，又因營養不良瘦到脫相。即使加入到了玉蟾宮後夥食改善了很多，但或許是因為練氣期的大胃口讓吃進去的食物都轉化為了能量，她雖然比剛剛入門時胖了一點兒，但和其他女弟子比依舊不好看。直到進入到了秘境，靠著富饒的資源慢慢調養了幾年，她真正的美貌才得以重見天日。
而正如她判斷的那樣，她離開秘境之後，就算沒有改名換姓，也沒有人能夠認出她是曾經玉蟾宮的弟子。
不過，竺墨蘭看向隻有他們四個人的時候才會摘下麵具的楊羽耀，這有著絕色容顏的美少年。她被陷害逃出玉蟾宮時年歲已是三十有餘，雖然仍保有天真，但心智已經基本成熟，所以她能在得知自己曾經無比信賴的宗門這般對待自己後迅速地調整過來，計劃逃跑。可這個少年才十七啊，竟然也要遭遇這樣的事情……竺墨蘭幾乎毫不懷疑今日聽到說楊羽耀被廢除修為之事是發生在他被趕出宗門這事上，畢竟這是宗門對弟子最嚴重的懲罰之一。
一般宗門都不會輕易處決犯錯弟子，廢除修為後趕出宗門便是最嚴厲的處罰，畢竟被廢除修為後的修士幾乎絕大多數都無法恢複到原本的修為，隻能當一生的凡人。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個打擊已經足夠了。但如果楊羽耀失去修為自保，又無強大的後台，以他這張臉，竺墨蘭都不敢想象他會遭遇何等的災厄。
好在，真正的天之驕子不會因此就徹底墜入凡塵，泯然眾人。即便遭遇如此絕境，亦會有機遇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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