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看了看眾人,大家也應該都看見了,自己是被迫的。
“天下一盤棋,戰事就是國事。戰後的處理,比戰爭發動和戰爭進行的過程都要重要。國家未來是禍亂還是安定,都是從戰爭結束之後開始的。”
“所以我認為,不僅要管理那些降卒,更要讓那些降卒融入我秦國。”
“融入秦國才是根本目的,如果是靠壓製的話,恐怕這些事情要永遠沒有止境了。”
“天下初定,五國的民眾需要和秦國庶民融合。讓那些楚國士卒未成婚的全部異地搬遷,去往其他城池安家落戶。”
“其餘的人士再酌情考慮。至於降卒,若是有願意加入秦軍的,也可適度吸納。”
王綰搖頭,“太子一定有高明的辦法,隻是不願意當眾坦白。”
這時,嬴政威嚴的聲音在朝堂上響起。
“如果太子的主張是讓秦國善待六國士卒,那就不必在朝堂上再說了。”
朝堂上驀地陷入了死寂。
今天這個朝會,嬴政答應讓扶蘇來時之所那麼爽快,就是為了殺殺他的銳氣。沒等嬴政找機會,扶蘇自己就撞上來了。
自從在楚國戰場上回來,得到那幾個才士,扶蘇就變了一個人一樣。
而扶蘇在到殿之後,直覺告訴這朝會氛圍不對勁。他本來打算不說話,裝聾作啞等一等看看情勢。
誰能想到王綰非要他說點什麼。
而外人也根本不知道這對父子又在玩什麼。
嬴政又望著王綰,“右相,倒是有勞你記掛扶蘇慶功宴會。這個慶功宴,就由你來操辦吧。”
隗狀就知道王綰著急,一著急就發癲;更知道嬴政忌諱王綰拿扶蘇當工具人。
所以他也早就準備好了對策。
“大王――右相提議給太子慶功,那是為了幫助大王在臣民之前樹立威德,我秦國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太子立下奇功,大王嘉賞太子才能彰顯大王賞罰分明。”
“可是因為王後抱恙,這件事已經被擱置。本就是大王愛護王後,太子孝義。既然已經決定不舉辦的慶功宴,如何能再重啟呢。”
“右相隻是一時糊塗,請大王恕罪。”
嬴政公然感慨,“右相年邁,已經不再像過去那麼明智了。”
王綰聞此羞辱,自然麵如土色。
回到章台宮的嬴政,想著今日朝堂上王綰不住地巴望著扶蘇講話時的情貌,心裡越發不爽。
王綰和隗狀,都曾經是自己的肱骨之臣。
沒想到他們現在這麼看重扶蘇。
王綰想什麼,嬴政用腳也能想明白。他想要借用扶蘇鉗製自己。
“把不敢犯的忌諱犯一遍,可真有你的王綰。信不信寡人這就罷免了他!”
趙高忖度一番,王綰這家夥膽子大啊,他居然想要用太子的力量來鉗製大王,這不是逼著大王和太子鬨矛盾嗎。
忠臣的忠義,有時候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變成攪屎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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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竊笑。
林信在側侍奉,望著趙高這副壞笑模樣,就知道他又要搞花花腸子。
可是這半年,趙高都乖得像是老鼠,林信根本沒法下手。
――
昌平君聽說了這件事,那是笑得合不攏嘴。
“秦王寡恩少義,用完了人就想著拋棄。可是他能拋棄他親自立下的儲君嗎?王綰這個人真是聰明,隻是他為庶民著想。可惜這樣的人,在嬴政麾下也得不到善終。此人成也在忠義為民,敗也在忠義為民。”
昌平君評判接替了自己位置的王綰,語氣之中帶著很多的同情和惋惜。
昌文君這些年經曆名醫的調養,再加上鹹陽氣候適宜,慢慢地身體好多了。
這身體一好多了,人就開始不老實了。
“哼――嬴政也有今天。因為華陽太後才有的王位,因為我們才得以擁有權位,到頭來卻拋棄我們。我隻希望太子能夠早早看清楚他的真麵目。”
“現在可好,我們都沒急。嬴政手底下的那幫忠臣自己躁動不安起來了。一上來就要拿扶蘇做武器,可比我們狠多了。”
二人正在議論,忽然門外響起銅鈴聲。昌平君和昌文君議論事情的時候,不許仆人侍奉,就在門口設置鈴鐺。有急事的話在遠離大門的地方把鈴鐺搖響即可。
去難推開門扇,低聲問了幾句。
“太子請君侯入宮。”
昌平君,曾經在秦國權勢滔天的人物,即便名義上被拿走爵位,多少人私底下還是這麼叫他。
“太子現在春風得意,這個時候忽然來請大哥,怕是有大事。”
熊啟抖抖衣服,他才四十五歲,正是盛年,怎麼可能甘心每天和昌文君在一起喝酒取樂度日呢。
“擺駕,入宮!”
――
隻怕我自己還沒造反,卻有無數人逼著我造反。
回到恒陽宮的扶蘇,他也是如坐針氈。
今天王綰差點把他給坑死。
嬴政及時表明了態度,自己也沒有和他沆瀣一氣。但是已有之事,後必再有。就怕朝中有更多人盯著自己。
而且他這次回到宮裡和以往不一樣,扶蘇這次回來,始終感覺這心裡空蕩蕩的。
固然撈了幾條大魚回來,每天有這些人侍奉自己,但是這感覺終歸不如手握兵權,在楚國戰場上調度兵馬來的爽快。
這當太子終歸是不如做……好啊。
扶蘇自己也開始心癢如麻。
隻是眼下,一是時機不成熟,嬴政的威信剛達到空前的地步,還是自己把他拱上去的;
二是自己沒有名義啊。雖然自己也清楚早晚有那麼一天,自己要來接替未來秦國皇帝的位置。但是在這樣的時代,儘量是要順位接替。
這個順位接替,自然是名義上的。
史書上寫的事情除了時間、地點、人物是正確的,事情全是假的。
街上那些說唱的講的故事,雖然時間、地點、人物全部都是假的,可是事情全是真的。
曆史上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實打實實現順位接替。
扶蘇對此並不抱幻想。
作為嬴政的兒子,沒有什麼能夠比完成造反這樣的大事更能證明自己的威權超越都超越了他。
這也算是自己給他交的童年作業吧。
不管外人再怎麼算計權力鬥爭,在嬴政和扶蘇兩個人的心裡,他們始終都是父子。而外人是絕對不會體會這份感情的。
那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自己是否有實力實現這個名義上的順位繼承。
“太子,太傅到了。”
“請太傅進來。”扶蘇看向身後的宦侍,“快上酒、茶、象棋。”
熊啟進來看到這三件套,頓時額頭上露出三條紋。
“太子是有大麻煩了?”
“舅公何以這樣說呢。我們舅甥二人半年沒有相見,今日隻是敘舊。”
熊啟喝了茶,又喝了酒,隨後就是下象棋,兩人磨到快要天黑。
“到底什麼事啊?這樣哄我高興。”
“我打算,辦個礦場。”扶蘇躺在座椅上。
“太子,不是愛錢的人啊。”
“隻是從前不缺而已。”
熊啟嗅到一絲不尋常,“這麼說來,太子遇到了不小的難事。”
“不是難事。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什麼好事,竟然能輪到我的頭上?”熊啟望著扶蘇,一臉害怕。這小子不會做了幾天大將軍回來,感受到了做皇帝的滋味,想著要讓自己擁護他上位吧。
這個時候造反,他一大家子都要跟著扶蘇這小子陪葬。
熊啟開始害怕起來,他望向身邊,還有兩個宦侍在那裡跪坐侍奉。
【之後的劇情時間線,會被提前很多。希望大家有個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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