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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殺趙高這件事,首先對大秦帝國的命運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這一劍,砍死了趙高不說,還用特殊的方式重創了嬴政的私權,極大地打擊了朝堂上一味阿諛逢迎嬴政的風氣。
姚賈諂媚之流,一度在朝中失去了話語權。
當然對於秦國來說,殺了趙高的影響和意義,後續會如同漲潮一般,好處會像是波浪一般,陸陸續續推送到岸上來,等待人享用。
隻是殺趙高這件事,也是扶蘇個人人生曆史上的標杆性事件。
回到恒陽宮的扶蘇,他再望著銅鏡,終於覺得鏡子裡的人活出了自己。
在這重重的深宮之中,等級森嚴的禮法規定之中,密集驍勇的武士守衛之下,無數人目光注視範圍之內,空前膨脹的君權和父權兩座大山重壓之下,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扶蘇不得不背負很多沉重的東西。
很多時候,扶蘇活的像個木頭人一樣。
但是當他不顧一切,不考慮後果去做了某些一直以來想做但是又不敢做的事情之後,扶蘇不再有這種感覺了。
他終於給自己在這王宮裡打下了一方天,這一方天足以支撐扶蘇日後在鹹陽宮儘情地呼吸,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以前扶蘇總感覺麵前有著一望無垠的平原,他可以做很多事,但是他的後背處總是空虛的,毫無憑依和支撐。
隻有理想,沒有權力,就像是一個被人懸空掛在橫梁上的人,永遠上不了屋頂,可是也落不了地,隻能被懸掛在屋子中間。
現在,扶蘇終於解脫了束縛,正式落地了。
再望著鏡子,扶蘇觀察著自己和昨天沒有什麼不同的樣貌。
扶蘇在章台殿裡那是方才異常的平靜,有著為正而戰的立場,當時的他有如神助。可是回到自己的宮裡,安安穩穩地坐下來,有時候卻不由自主地雙手微微開始顫抖。
難以置信,他剛才居然殺了趙高。
扶蘇望著自己的手和放在銅鏡旁邊的劍。
宮裡的人都被扶蘇給嚇壞了。
扶蘇回來時,整個章台宮的人都對扶蘇肅然起敬。
扶蘇感歎自己終於衝破了那些經書道德倫理教義的束縛,曾經繁雜、收效甚微的努力以及多年蟄伏,終於在時隔多年後回報了自己。
當然,很多年後,扶蘇每每回憶起當時,他也總是再次感到心潮澎湃。
人類生命的偉大之處,和動物植物不一樣。人能在某不經意的瞬間,憑借著天、地、時在一霎之間完成對於自身的超越。
這種超越,很多時候發生在個體身上。
但是個人在曆史洪流之中,是多麼的渺小。個體對於自我的超越,很多時候隻能自己記敘,記敘的地方是在心裡。
隻有極少數的人,他們對於自己自身的超越,能夠被記錄在曆史上。
最有名的,當屬於曆史上韓信胯下之辱。世人皆以戰敗他人為勝,但是按照周易的原則,真正的強大不是打敗他人,而是打敗自己,自勝!
韓信麵對對方的挑釁,能夠打敗自己,戰勝內心深處對於麵子和尊嚴的追求,平靜地從其胯下穿過,這就是超越他自己的表現。
所以胯下之辱,才是千年美談。
而現在,有一個人先於韓信完成胯下之辱事情之前完成了性質相同的事情。
自勝!
這個人自然就是扶蘇。
在曆史上,扶蘇殺掉了趙高這樣一個象征著秦始皇絕對私權的奸臣,不僅僅是完成了古今千年以來兒子對父親權力的反抗,更是完成了對自己的超越。
每個人的人生都會有那麼一個時刻。
你想要打開一扇門,去看看門背後是什麼。隔著高牆,你能親眼看到院子裡滿是你所希望和渴求的東西。也許是自己喜歡的女子,也許是理想的事業,也許是心儀的愛好,也許是崇高的理想。
但是絕大多數人,望著那扇高門,卻沒有推開的勇氣。因為自己已經為了應付生活,而弄得滿身泥濘。也有的人不為衣食住行擔憂,但是他沒有勇氣去推開那扇門。
說到底,無非是歲月摩擦了容顏,金錢腐蝕了靈魂,權勢迷惑了心智。有著太多的原因,使得你無法去推開那扇門。
猶猶豫豫,錯過了無數次機會,等到回過頭來,物是人非!
那扇門再也不會有機會出現在你麵前了,卻又開始懊悔。
這就是絕大多數人的人生。
在此之前,扶蘇也是那絕大多數人之一。
反抗生養自己的父親,反抗秦始皇,這是扶蘇一直以來想做但是猶猶豫豫沒敢做的事情。
趙高此人,扶蘇現在想起來,他還是大有用處。對扶蘇來說,他成為了自己表達多年來不滿父親作為,也同時成為反抗父親方式最好的宣泄口徑!
少年人越過了父親這座山峰,終於能夠成為掌舵帝國的主人了。
從此他的眼前再也沒有什麼阻礙視野的大山了。
扶蘇可以獨當一麵了!
對於大秦帝國來說,這件事幾乎是至關重要。
一個尚且不能獨當一麵、無法成功反抗父親的男人,如何能夠做未來執掌天下,統禦九州的男人呢!
幸運的是,扶蘇完成了這件大事。
也就是說,在某種意義上,扶蘇給他未來的大治之世開了一個好頭。
他通過了曆史的考驗!
嬴政對扶蘇來說,不僅僅是一座權力的巔峰,若隻是一座權力的巔峰,那事情就簡單多了。
更關鍵的在於,嬴政是扶蘇生理上的父親。他們之間有著倫理上的上位和下位關係,父親為尊,兒子應該聽從,這是幾千年來的顛撲不破的規矩。
在一個場合之下,扶蘇最終是推開了那扇門。
不管前路是否荊棘叢生,至少他現在已經擁抱了新生的自己。
他打敗了自己身體裡懦弱的一麵,戰勝了自己,完成了對自己的超越。
對大秦帝國來說,也隻有通過這樣考驗的後繼之君,才能夠翻越大山。
甘棠夫人、熊柔、予月本正聚在一起喝茶。
忽然間宮人來報,“夫人,太子把趙高給殺了。”
甘棠夫人聞言,頓時手中的湯碗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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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隻有扶蘇和少數人喝得慣清茶,大部分人還是延續老傳統,茶裡放著人參、鹿茸、紅棗、枸杞若乾補品。說是茶,其實是更像是補湯。
也有的其實是根據中醫藥理、黃帝內經泡藥材以實現消暑、除濕、安神的目的的茶。
熊柔聞言,則是大喜。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滿是崇拜。
“好!有種!”
甘棠夫人望了一眼熊柔,這話說的略為粗俗,雖然極有道理。
“你是如何知情的?太子現在人呢?”馮綰綰倒不在意扶蘇是否勇敢,隻是擔心扶蘇生死。
她放下了茶碗,在瞬息之間,她已經在琢磨如何送三個孩子離開王宮,讓他們躲過禍患。
“夫人不用擔心。太子現在好好的,自己回來了。左右衛士皆不敢上前靠近太子。”
馮綰綰聞言,不由得腦海中浮現起了平日裡始皇帝嬴政威嚴、不與宮親近的樣子。
馮綰綰感歎,“固然太子今日能夠安然無恙回來,恐怕日後,我們這個恒陽宮,從此就要風雨飄搖了。”
熊柔粉色柔唇輕輕上揚,笑容嬌豔明媚,“夫人何須擔憂啊。彆忘了,太子身後可是有夫人和我二人的父親做靠山。有了這兩個人,這恒陽宮,就像是這銅案,甭管風吹雨打,可它就是能夠安然無恙。”
熊柔拍著案。
甘棠夫人望著熊柔,“陛下手中,還有攻打南越的五十萬精銳之師呢。”
熊柔聞言,頓時又不說話了。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的父親當初之所以被嬴政從朝堂之中攆出來,就是因為嬴政獨攬了軍權。
他的父親,並不是什麼無能之輩,也不是什麼愚蠢之人。
年紀輕輕能夠做到斬殺,誅除呂不韋,可見是英勇和智謀集於一身之人。
但是就因為手中沒有軍權。
熊柔也站起來,她倒了一碗酒遞給馮綰綰。
熊柔像個女英雄一般,十分大度豪邁地說道,“那這種時候,這就需要我們姐妹二人同舟共濟,一起幫助太子渡過難關了。”
比起欣賞熊柔光鮮妖豔的美麗外表,馮綰綰更喜歡熊柔明著笑裡藏刀的壞。
divid='gc1'css='gntent1'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catch(ex){}/script馮綰綰喝了下酒。
隨後三人一起往扶蘇住所走去。
自從予月來到宮裡,熊柔的氣焰就更加大了。
宮中另外兩位美人,很少露麵了。
韓姬整日一個人住在宮殿裡,她在宮裡找到了和她性格相似的人――呂雉。
韓姬很喜歡呂雉。
不過呂雉不喜歡韓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