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照你的意思,用貪婪不行。那用什麼?”
曹參說道:“我聽說一個強大的人,內心深處也會有最脆弱的東西。這個世界上,肯定有什麼陛下懼怕的東西,們方才說的,那都是陛下喜歡的東西,美色、財富、土地、權力。”
“得找個讓陛下厭惡的東西。”
陳平更加困惑了。
“陛下厭惡的東西?”
他們的對手是一個古今帝王史上被嚴重低估但是實力超群的人,要對付他,絕非容易的事情。
不過,這不是說過去扶蘇他們做的事情白乾了。
隻是現在,他們到了山頂上,目標是把嬴政那顆大石頭給推下懸崖去。
之前他們所做的幫助他們登上了山崖。
但是現在,他們真的靠近了大石頭,要做的事情是把這顆巨大的石頭給合力推下去。
難度自然翻倍啊。
他們麵對的事情更加複雜艱難,走的道路也更加艱辛。
黎明到來之前,黑夜總是出乎意料地漆黑一片。
在第一次談論這件事後,四個人都悄無聲息地回家去了。
因為他們找不出始皇帝的弱點。
他好像是個聖人,因為真的沒什麼大的汙點,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帝國的長遠利益考慮,就是修長城,你甚至也可以給他解釋一下,似乎有某種效果。
可是他好像又是個魔鬼。他做事又無所不用其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把民眾的生機不放在眼裡,把庶民當做豬狗一樣的工具。
幾人離開後,當然不會就此作罷。
就算不為天下人想,他們也自己很清楚,一旦始皇帝重新得到大權,宮中的權力都被始皇帝收走。
他陳平幾個,都要成為嬴政開刀的對象。
幾人隻能先行回去,再做準備。他們必須要找到一個全新的突破口,讓嬴政破防的口徑。
這個事情,每個人都當做最為重要的任務。
隻是好幾天過去了,他們都沒什麼好的思路。
直到有一天下午,蒙毅突然告訴邵平。
“家父病了。這幾天說想大哥。我想求求陛下,讓大哥回來看看。”
蒙毅沒有擔心父親的疾患,隻是很平常的說著。
邵平知道,蒙氏兄弟兩個都不是虛偽的人。
蒙毅隻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父親就要離開人世,並且做過了心理建設,所以才會這麼從容的安排後續的事情。
隻是他臉上沒有悲傷之色的事情,總是引得旁人議論。
隻有邵平理解他吧。他其實心裡很悲傷。
當初武成侯王翦病重即將過世,世子王離在鹹陽城的大街上大哭大喊,在戰車上大聲叫嚷,仿佛有什麼東西攔著他不讓他奔喪似的。最後他繼承了侯位,很快就轉去軍中任職了。
蒙武病的太重下不了床的事情,驚動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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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三朝勳貴。
自然鹹陽城上下都前去看望老將軍。
聽到了蒙武病篤的消息,嬴政當天好久沒有說話。
人活著,每天都要經曆各種各樣的事情,見識各種各樣的人。
縱使嬴政已經習慣了,但是在自己正高興大權一點點回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這個消息卻把他強行一頭紮進冷水裡,好好清醒了一番。
蒙武是一個很懂得知足常樂的人,雖然是個武將,可是秉持著老貴族的做派,彈琴唱歌跳舞,都很擅長,他也懂中醫養生的事情。
所以雖然年紀很大了,看起來總是很強壯,很健康,臉上的氣色也很好。
大家經常誇他說,明明是六十幾的人,看著卻像是四十歲。
蒙武每次聽到有人這麼誇他,就很興奮,非要拿出弓箭來給人表演射箭。
現在,他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臉上氣血全無。皮膚皺得像是乾枯的樹皮。
在這酷夏枝繁葉茂的日子裡,他那蒼白的胡須上卻沾染著藥渣,渾身散發著難聞的湯藥味兒。
嬴政來看望他的時候,他已經認不清來人是誰了。
“阿恬――是你嗎?”
蒙毅對蒙武說,“不。父親,是……”
嬴政看著蒙武可能撐不過今晚了,還是坐下來拉著他的手。
蒙武對著‘蒙恬’說了最後的遺言,“你樣樣都很好。可是還是不夠機靈啊。對小人,也不要那麼深惡痛絕,非要趕儘殺絕不可。”
嬴政沒有說話,一貫的沉默。
他曾經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在病榻上咽下最後一口氣。
回憶襲來的那一刻,讓他害怕地迅速逃走。
他匆匆安撫了蒙武幾句,逃也似地擺駕回宮了。
回到宮裡,他就沐浴更衣,他要遠離死人的味道。
至此,創建大秦帝國的元勳們,老一代們幾乎都不在了。
而四十四歲,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已經是老年了。
一種恐懼在嬴政心頭彌漫開來。
不等陳平等人找到這個弱點,嬴政自己開始暴露了。
在看望蒙武的當天夜裡,蒙府的人來報,說蒙武走了,走前說他知道昨天來的是陛下。
嬴政沒有說話。
他一晚上沒睡著。
現在的王宮裡,隻剩下他一個人。
皇後沒了之後,他就隻能一個人去承擔那些情感上的傷痛。
對權力的掌控讓他每每心力交瘁,對扶蘇的叛逆讓他感到憤怒,對臣子的死亡他無能為力。
精神在高度緊張的狀況下,嬴政睜著眼皮躺了一晚上。
他仿佛大腦總是處在高壓之下。
頭疾也是來源於此。
第二天一大早,宮女們前來給嬴政梳頭,他望著銅鏡裡的自己,額邊鬢角上已經生出好幾根白發。
“拔了。把這些白頭發給拔了。”
嬴政十分惱火。
宮女嚇得都要哭了,但還是小心翼翼上前去拔。一邊哭,一邊用手拔嬴政的鬢發。
拔了之後,嬴政看著自己鬢角處明顯少了些什麼。
他又怒吼,“停下。彆拔了。都出去。”
嬴政一個人坐在殿裡,對著銅鏡坐了好久才走出來。
蒙武的死,成為了那些奸臣們積極獻媚的好借口。
他們紛紛上表,要給蒙武加封號什麼的。
有一個人,他對著嬴政說,“蒙將軍一生不是為帝國戍邊,就是為陛下開戰。沒想到竟然這麼早就死了,真是老天無眼。”
“是啊,怎麼就突然死了呢。春末之際我還看到蒙將軍在渭水邊上釣魚呢。精神極好,還和我談論了兵法。怎麼就死了呢。”
一群人在嬴政麵前哭泣著。
窩了一肚子火的嬴政,正麵無表情地坐在上座,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
尉繚也聽不下去了。
這些人也太假惺惺了。
作為好朋友,他現在很高興,他的朋友終於死了,解脫了,回到了本源。
鬼,本同歸。
人死了變成鬼的說法,其實是在上古時期人死了之後歸的演變。
莊子和惠子感情很好,惠子死了,他也很高興。
在古人的眼裡,人的身體隻是靈魂棲息的所在罷了。而且還是個暫時的。所以對身體要保養,為的是能夠用的久一點,與此相關的理論都是出自這個基本認識。
這邊死了,就回到了靈魂本來的地方。
尉繚對蒙武的死表現得很是淡然,他沒有跟著鬼哭狼嚎,隻是在蒙武的棺槨裡偷偷放了自己平日裡和他對弈時候偷走的棋子……
不多,也就十來個。
【至此,本書不會再寫任何誇讚秦始皇的話了。借用秦時明月的台詞,他是一個過去不曾出現,以後也不會再出現的人。你們可以倒數他的在位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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