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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戰國,戰車行行,在中國這片土地上,一場又一場的血雨腥風不住地刮著。每個人都不把生命當回事,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
但是這個時代,信義成為人最高的崇尚;同樣也是這個時代,尊嚴成為人最大的追求。
也許正是因為每天都要直麵死亡,所以才顯得生命的可貴,人選擇了追逐精神上的永生。
也許正是因為對庶民這樣與生俱來身份的不甘,使得人對自己尊嚴看得無比重要。
一場又一場的血雨腥風,最終是將人刮得淚眼模糊,遍體鱗傷。
在重重的迷霧,層層的白骨之中,一個八歲的孩童被人迎回他的國家,隨後開啟了波瀾壯闊的一生。
他給那迷霧重重的時代畫上了句號。
但是,在迷霧裡走了太久,他自己都不知道光明是什麼樣子了。
那個男人,最終是迷路了,兜兜轉轉五載,把民眾推向更深的深淵。
皇權、官僚這個剛誕生的巨嬰還不會走路,貴族、千年的地主,這些人也還牢牢坐在民的頭上。
作為一個現代人,扶蘇深感兩千年前的秦漢交接節點,到底對中國曆史有著多麼重大的影響。
當一個民族拋棄了作為人的尊嚴,丟棄了信仰和尊嚴,侮辱了文化,又把侮辱後的文化――完成了一個尿壺,穿了幾千年,禍害了幾千年。
漢有漢的成就,可是漢也有漢的問題。文化上的導向,讓這個民族越陷越深,走入了一個循環往複的怪圈。
兩千年的曆史,每一頁讀完,不是壓迫,就是壓迫;不是欺騙,就是欺騙。
曾幾何時,扶蘇對著那一卷卷史書喟然長歎。
兩千年的天,就一直這麼黑沉沉的。
什麼漢唐明,不過是國家強大了而已,底層老百姓身上產出來的血和汗,最終還是吃到了上麵的人肚子裡。
什麼疲宋、元、清,骨子裡也是一樣。
若說這是一個噩夢的輪回。
扶蘇希望他從一開始就不要開啟。
用自己的知識,和兩千年中國的政治文化變遷得失經驗,結合中西的文化製度,去建立一個理想的國度,這才是真正的書生之誌!
雖手中隻有尺寸書,卻可敵萬人;通曉天地大道,執掌乾坤,翻雲覆雨,不在話下。
回憶往事,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天剛剛亮,打更人駕車在鹹陽城門口喊了兩聲。
扶蘇,他一整晚都沒睡。
造祖龍的反,實在是讓人感到興奮;可是造自己父親的反,卻又讓他仿佛吞了糠皮。
頂著烏黑的眼圈,腮下發炎反反複複,在焦慮、痛苦、不安之間徘徊了這麼久。
本以為下手是多麼難的事情,結果事情進展的比他想象的順利多了。
原以為前往鹹陽的道路,恐怕道路很長,阻礙很多。
結果走起來也就是那樣短的距離,行動起來也沒有什麼束縛。
反而讓扶蘇產生一種滯空感。
偶爾,扶蘇也會問自己,自己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但是隻要一想著,嬴政曾經說過要廢了自己太子這樣的話,扶蘇的心又開始變得像鐵一樣。
白露早就過去,現在是秋分。
昨夜秋雨一陣,打落了庭院裡的花木。滿園蕭綠。
屋簷拐角處,蜘蛛網上還垂掛著雨滴。
蜘蛛是不敢出來了。
扶蘇穿著甲胄,手按著長劍,望著今日湛藍卻低的天空。
“太子,虎賁們到了。”
三千虎賁衛們架著謁者令陳宮,已經如期來到了鹹陽城門口。
扶蘇聽到這一聲,總感覺有些突然。
他的手卻打起了顫,腿腳也開始僵硬。
真造反了?
扶蘇的腦海裡突然鑽出來各種聲音。
你隻是想要造反而已,你現在有了造反的能力,然後你就造反了?其實你父皇對你挺好的,你為什麼不滿足呢。
以後後人怎麼評價呢?
你父皇現在生龍活虎的,你把他拉下來,你以後怎麼麵對他呢,你如何安置他呢?以後你上朝怎麼麵對文武百官呢?
扶蘇啊,做人不能不要臉啊。
陳平看到扶蘇的狀況不好之後,立馬高聲道,“太子,今天是大日子,您得先潔麵。”
陳平把扶蘇拉回到了屋內。
眾人都在外麵望著,他們比扶蘇還要緊張。看到扶蘇進去了,一個個也都望著天長長舒了一口氣。每個人都沒睡好,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他們要造反的對象,那可是祖龍,當時的天下人人公然的始皇帝。
隻是到了屋內,扶蘇的手還是抖個不停。
“怎麼辦,它現在不聽使喚?”
陳平在扶蘇麵前跪下來說:
“當初我跟隨您,本意隻是為了富貴。後來我效忠您,是因為看到您有想要讓天下公平公正的心願。您這樣的人,如果能夠做皇帝,那麼對於全天下人的來說都是好事。”
“我幫您做這一切,是因為我相信您有一天治理天下,會像您當初為我審判時那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民必服矣,公道必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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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從正理,從天理。”
“陛下固執,執著於一己之私,違背民意,逆反天理。”
“您伐陛下,是捍衛正道。”
陳平言辭慷慨激越。
扶蘇的眼神慢慢地又堅定下來了。
但是剛要起身,扶蘇又坐下來了。“不行,我還是下不去手。”
扶蘇還是驚訝,我真的要造反了。
這也太快了。
我要做皇帝了,我要做皇帝了。
不行,我居然要做皇帝了,我竟然要做皇帝了。
扶蘇的內心十分掙紮。
換了誰,都不會比扶蘇好到哪裡去。
陳平看到扶蘇這樣,一把將其按在席上,強迫他聽自己的話。
“太子,到了這份上了,所有人都在等您呐。您想想甘棠夫人,想想韓姬,想想灌夫他們。我們所有人,可都是跟著您的。”
“不為您,也得為我們考慮考慮。出了事,我們這麼多人,一起幫太子擔著。”
扶蘇望向陳平,“你們幫我一起擔著?”
“太子,您在想什麼呢?難道這樣的事情能是太子您一個人做成的,這是我們所有人的心願。我們所有人都參與,每個人都有份。史書也會是這麼寫的。”
此時,百越某偏僻木屋裡,一個穿著甲胄卻腰間係著一支筆的大漢,他被人關在裡麵,每天除了固定的人來給他送吃送喝,他誰也見不著。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快要一個月了。
言歸正傳,在邵平的宅院裡。
章邯、李斯都已經等在門外,趙佗、馮敬兩人也有些不安。
對這些人來說,這次的事情最考驗的就是他們的心態。
他們人在鹹陽城外一個縱深的宅院裡,但其實他們的家人就在鹹陽城內。
divid='gc1'css='gntent1'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catch(ex){}/script除非事情結束,否則他們永遠都不能和家人見麵。
雖然在造反之前,每個人都有過這樣那樣的心理建設。他們都預想過會在過程中遭遇什麼事情,遇到什麼困難。乃至於,假如自己堅持不下去了,又會怎麼樣。
每個人都知道,這種道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頭。
但是,等你真的就差臨門一腳的時候,每個人都會變得很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