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陳三水來不及思考了,伽泥奚隨手扯掉了他的左手,帶出一地的血水,筋與肉,陳三水兩眼翻白,唾沫爭先恐後地從他的嘴中噴湧而出,疼痛淹沒了他的一切思維。
“疼…好疼。”
伽泥奚用手點了點他的腦袋,為他施了法訣,讓他意識重新清晰,仔細體會這種窒息的痛苦,又吊住他生機,不至於流血暴斃。
“黎…黎涇…山。”
當英雄的念頭隻在他的腦海中掙紮著浮現了一瞬,身下的屎與尿提醒他:他隻是個普通人,他不是無視疼痛的烈士,不是他的父親,不是李項平,更何況將李項平放在這個處境上也未必能好到哪去。
“帶我們去。”
陳三水被拎了起來,他倒懸著望著周圍動來動去的山越的腳,父親陳二牛在他身上苦苦教導了二十多年形成的一種致命的嗅覺終於在他身上覺醒了,陳三水明白自己必死無疑,回憶起自己這輩子做的荒唐事,心中一片孤寂。
四周的山越兵馬動了,他們的腳踝上刻畫著簡單的符文,這使他們走起路來悄無聲息,兩隊山越兵馬跟著伽泥奚出了梨川口,向著黎涇山而去。
陳三水望見伽泥奚身後的山越男子,手中也提著一人,是村中的骨乾,便明白謊報路線隻會徒增自己的痛苦,心中恨恨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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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狡猾的世人。”
他從小就生活在李家兄弟的陰影之中,如同父親陳二牛生活在李木田的陰影之中,他總是聽著父親說著:
“李家四兄弟中,李長湖溫順可憐如良鹿,李通崖沉靜謹慎似蛟蛇,李項平奸毒狠厲同餓狼,李尺涇聰慧俊秀是白狐。”
“那我呢?!我是什麼!”
陳三水興致勃勃,滿臉期待地望著父親。
“廢物。”
陳三水大失所望,從此真的成了廢物,渾渾噩噩地娶妻生子,仰仗著父親的威望和勢力去肆意玩耍。
直到伽泥奚扯下了他的左手,他好像通通醒了過來,一切事物在麵前豁然開朗,他甚至恨起伽泥奚怎地不早上十年來扯去他的左手,令他白白讓父親擔憂了這麼多年。
“你等與那些兵馬多久通一次信?”
伽泥奚輕輕地開口,他早就看出手中這人已經被嚇破了膽,根本不會欺騙他,卻不知手中的人已經從混沌的過去中醒悟過來,他手裡擒著的不再是三十歲的陳三水,反倒像是六十歲的陳二牛了。
“三個時辰。”
陳三水心中平靜如水,假裝顫抖地開口,心中終於有了一絲未曾辜負主家二十年錦衣玉食的安然。
黎涇山已經緩緩出現在了眼前,伽泥奚勒住馬,順手擰掉陳三水的腦袋,望著筋骨和血肉扭成一團的無首屍體,赤紅的鮮血染紅的地麵,冷冷地笑了起來。
“廢物!”
天旋地轉中,陳三水的腦袋輕飄飄地落在路邊,眼睛直瞪瞪地望著烏雲滿天的夜空,腦海裡隻浮現出來一句話:
“李項平,爺也隻能做這些了,你她娘的牛得很,算是撞上鐵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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