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德府磁州轄下武安縣西十餘裡外的李家寨前,張廣達策馬而立,身後是近百精騎。
他聽寨牆上那老者竟敢一口回絕,麵上怒色隱現,隻見他一個眼神,便有兩名騎士策馬奔前,於寨前三十多步處,翻身下馬,取弓箭在手。
“嗖……嗖……”箭矢破空之聲響過。
“篤……篤……”兩聲,不偏不倚正中那老者身旁門樓的大木柱上,直嚇得他們縮起了脖子,四下奔逃。
張廣達這才策馬來到寨前二十多步的地方,高聲喝道“休要廢話,速叫你家主事的出來答話!”
那老者見不再有弓矢飛來,才自寨牆後探出頭來,高叫道“軍爺不要亂來,我家太老爺乃是前朝侍郎,如今的磁州知州便是我家太老爺的學生……”
“篤……篤……”又是兩支箭矢飛射而至,嚇得他把後麵的話都縮了回去。
張廣達略有些不耐煩,他手一揮,便有一名大嗓門的騎士奔前高叫道“我家將爺有令,爾等速開寨門,否則將以賊寇論之!”
那老者聞聽此言,也是心中慌亂,如今這年月兵荒馬亂的,太老爺的威名也不似早前那般管用,這些他是知曉的。
當下忙探出頭來,大聲回道“軍爺莫要發怒,小老兒這就去請當家的過來回話,還請軍爺稍待片刻。”
就在此時,一輛驢車自寨中緩緩駛來停在了寨門前,車簾掀起,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才探出頭來,正巧一陣涼風吹過,他打了一個激靈,又縮了回去。
沉穩的聲音自車內傳出“福伯,那裡來的官兵,可曾報出咱家老太爺的名號?”
福伯那略有些蒼老的聲音急忙回道“已經報了,可那些丘八硬是不走,非賴著要見大爺。”
驢車的轎簾再次掀起,一個瘦弱的身軀包裹著厚實的毛絨大氅走下車來,福伯小跑著上前攙住,生怕他被冷風吹倒一般。
“沒見過世麵的丘八,莫是不曉得侍郎有多大嚒?”
他雖身體瘦弱,然說話間卻是中氣十足,想來平日裡定必營養很好。
福伯攙著他緩步走上寨牆,這瘦弱的中年男子也看到了寨牆外的情形,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自大氅內探出一支手來,緊了緊大氅內的棉襖領子。
再定了定心神,方說道“問下他等的主將是哪一個,此來所為何事?”
這中年男子既是寨中主事之人,李家大爺武安舉人李廣琪是也,能作為一大家子的主事之人,定必也見過些世麵。
他適才一看外間這些騎士個個盔甲鮮明,裝備精良,其雖錯落有致,卻極具章法,就知絕非本地官兵可比,甚至比一些個地方上的邊軍還要強些。
這時,外麵粗豪的嗓音傳來“某是宣鎮副總兵張誠將軍帳前遊擊,今過境武安,奉我家主帥軍令,前來籌糧,請李家寨以國事為重,莫要推脫。”
“……張誠……張誠?”
中年男子搖頭晃腦的重複了兩遍,又嘀咕一嘴“似乎有些耳熟,咋就想不起來哩。”
旁邊的福伯卻說道“大爺,隻來了這幾十個官軍,諒他也不敢打咱這處寨子,管他作甚。”
那中年男子聞言,卻是雙眼一瞪,怒聲道“糊塗,你真當他等是來乞糧的麼,啥子叫先禮後兵。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