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師司禮監衙門內院的一間官廳內,掌印太監王德化坐在有錦緞圍幛的紫檀木八仙桌邊,正低頭欣賞著一幅北宋院畫真跡的集錦冊頁,那是一位進京述職的封疆大吏剛剛孝敬給他的。
他瞥見杜勳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才慢慢抬起頭來,向他的臉上冷淡地掃看了一眼,低聲說道“站起來吧。”
杜勳又再次叩頭拜謝,然後才緩緩起身,垂手恭立在一旁,就如同等待訓斥的孩童一般,他對王德化臉上的冷淡和嚴肅神情感到害怕,卻又摸不著頭腦。
王德化收回了眼神,漫不經心的又重新向畫上看一眼,便合起裝璜精美的冊頁,望著杜勳淡淡的說道“咱家一手保你掌管這內操的事兒,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吧。”
話說一半的時候,他突然語氣一轉,略帶陰冷的繼續道“你小子是否辜負咱家的抬舉,可曾認真為咱家辦事,忠心為皇爺做事,以為咱家不知道的麼?”
杜勳聞言大驚失色,他急忙重新跪下,拚了命的叩頭說道“回宗主爺話,不是門下不認真做事,隻因為人都是新近才挑選出來的,馬匹也未曾領到,教操的人更少,操練一時間還未曾上道兒。”
王德化冷冷的說道“閒話休說,咱家可沒有這閒工夫同你算賬。今日倘若不是咱家替你在皇爺跟前百般遮掩,想法子救你,哼,明日你在皇爺麵前準會吃不消兜著走!
你以為皇爺就不會震怒嘛?”
杜勳跪伏於地上,身如篩糠,麵如土色,他不停的叩頭說道“門下永遠感激宗主爺的維護之恩!皇上知道了門下操練得不好麼?”
王德化語氣略有緩和的淡淡說道“現下還不知道。可是皇爺原想明日上午駕臨觀德殿前觀看你的內操如何。
到那時,內操若是不像話,騙不過皇爺的眼睛,你做的事兒不就全都露了餡麼?
你心裡清楚,當今可不像天啟皇爺那般容易蒙混的!”
杜勳聞言雖心中稍安,卻仍覺怦怦亂跳,他怯怯的問道“聖駕是不是明日一定要到觀德殿前親臨觀操?”
王德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杜勳,語氣緩和的說道“咱家已經替你支吾過去啦。可是,再過三天,聖駕必將到觀德殿前親臨觀操。
隻有三天時間,你可要好生準備。切莫使皇爺怪罪了你,連咱家這副老臉也沒地方擱啦!”
杜勳直到這時才放下心來,他跪著向前爬行幾步,滿心感激的說道“請宗主爺放心。三天以後皇上再來觀操,門下一定會使聖心大悅,絕不會丟了宗主爺的臉麵。”
王德化見話已說透,便沒好氣的對他道“彆在咱家這裡浪費工夫啦,快些回去準備內操的事吧。”
杜勳卻並不急著退出,他探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紅錦長盒,打開蓋子,裡邊竟是一個半尺多長的翡翠綠如意。
隻見他匍匐著身子,雙手捧到王德化的身前,滿臉賠笑的說道“這是門下費心淘弄來的玩意兒,特意留著孝敬宗主爺,願宗主爺能事事如意。
以後門下若遇見名貴的字畫、古玩、玉器,再淘來幾樣孝敬給宗主爺。”
穀摬王德化隻是隨便掃看了一眼,嘴裡就淡淡說道“你拿回去自己個兒玩吧,咱家公館裡可不短這樣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