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郭英賢卻不敢就此歇息,畢竟他部下的將士們都還在與韃子拚命,正待領軍衝下高地,就見遠處一隊騎兵衝來,帶起滾滾煙塵。
再仔細一看,衝來的騎兵竟不是一隊,而是漫山遍野的疾衝而來,他們皆是一身紅色衣甲,打著大紅的披風鬥篷,一杆杆鮮紅色的旗幟更是迎風飛揚。
“孩兒們,張大帥的援軍來啦。”
聽到了郭英賢的大吼,高地上的眾騎士都舉目望去,個個神情興奮,大聲吼叫起來。
郭英賢也是激動異常,現在的他雖然擊殺了韃子的甲喇章京,但在戰場上,己方仍處於嚴重的劣勢。
畢竟一開始便被數千韃子分割開來,初戰不利,未全軍崩潰已屬不易,現在看戰場上的情勢,己方明顯傷亡慘重。
若再繼續廝殺下去,必定凶多吉少!
不過,現在卻是不怕,因為己方援軍已然趕來,百多步的距離說話間便可到近前,想到這裡的郭英賢奮力揮舞虎槍,大吼“殺,殺下去,殺光臊韃子啊!”
“殺……殺韃子啊……”
…………
援遼大軍讚畫、兵部職方司主事馬紹愉,在得到韃子已攻上筆架山的消息後,急急命令漁家將船劃入海中,遠離小筆架山島。
同時,他更命令小筆架山上瞭望塔中的哨兵,即可傳令給筆架山守將都司黃金功,要他立刻將筆架山囤糧焚毀,不可留一粒給韃子。
安排好這一切後,馬紹愉的心情仍無法平靜,他也知道這邊的囤糧,可是大明傾儘全力從各處收刮而來,又費儘九牛二虎之力運到此處。
如今,若真的就此焚毀,他馬紹愉又該如何向朝廷,向皇上交待呢?
可若是不舉火焚糧,那如此大量的糧草若是落入韃賊的手中,他馬紹愉就更是百死莫贖了啊!
那時的他可就不止丟失囤糧這一個罪名,還會再加上一個將囤糧資敵的大罪。
若真是如此,就算朝廷上百官和皇上能不與他計較,坐鎮鬆山的薊遼總督洪承疇、巡撫邱民仰等人怕也饒不過他。
兩害相權取其輕!
馬紹愉牙一咬心一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此一把火燒他個精光,反倒是乾淨了。
而且,對於如何奏報朝廷一事,他也已在心中想得妥帖,那便是將責任全部歸結到薊遼總督洪承疇身上。
當然,遼東總兵劉肇基坐鎮高橋,近在咫尺,卻救援不力,他的責任也是當仁不讓,隻不過作為援遼大軍統帥的洪承疇責任最大。
身為一軍統帥,不能說不知曉筆架山之重要,可卻如此疏忽大意,致使大軍囤糧地被韃賊所乘,其罪自是第一,實屬難逃。
隨著這一艘漁船在海中劃行,筆架山島也逐漸進入馬紹愉的視野之中,他望著那邊的神情似乎十分的焦急。
其實,在他的內心之中也是不甘,然一切都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現在的他,還不知道張誠已然領軍回援一事,馬紹愉所知道的隻是遼東總兵劉肇基,率軍往救筆架山,想將韃賊阻截在半途中,然卻被韃賊殺得大敗。
而時至今日,卻仍遲遲不見高橋、塔山等處再有援軍趕來,雖然此前寧遠總兵吳三桂也曾按洪督臣之命,在沿途布置下一道道守兵。
但他們平時充數尚可,到了真正的戰場之上,又如何是韃賊精騎的對手,隻一接戰便紛紛潰散敗逃,連遲滯韃賊速度的作用都沒起到。
正是基於對整個戰場情勢的判斷,馬紹愉才堅信筆架山絕無固守之可能,一旦韃賊來到對麵的海岸,那便可隨時攻取筆架山。
這一判斷,也是他下定決心燒毀糧草,以免資敵的重要根本原因。
望著如今出奇平靜的筆架山,馬紹愉也是滿臉狐疑,心中不由嘀咕起來“咋兒個還不見火頭燒起?”
他現在飄蕩在海中不肯離去,就是要親眼看見筆架山囤糧,被徹底引燃燒毀才行,若不然,他這給朝廷的奏疏,便沒法寫了。
…………
筆架山上原有守兵九百餘人,可整個島上地域頗廣,囤糧也是因地製宜,分彆存放在三處高低不等的山上。
如此一來,各處囤糧地方便需有人把守,畢竟為了從海邊將糧草運上山,還有大批的民夫居留在島上。
雖然他們都是遼東當地軍戶出身的人,可如今的遼東地方上,很難說哪一個人就一定沒有韃子勾結,就算這一比例在高層軍將們那裡更為普遍,但也不敢保證這些軍戶就一定沒有。
畢竟,這裡的囤糧乾係整個援遼大軍的生死,不敢有半分馬虎大意,所以島上的守軍在很大程度上,其實就是防備這些民夫。
而在他們看來,島外的防守自有鬆山、杏山、高橋、塔山各處堡壘中的守軍來負責,而非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但就算如此,在天橋儘頭處仍然壘砌了數道石牆,畢竟島上九百官軍,除了分出四五百人看守護衛各處糧倉,仍然還有半數人馬,都駐紮在天橋儘頭的這一段平川穀地。
大約六七道石牆後,便是守軍的營防所在,畢竟島上風大,即使這一段平川穀地也是如此,所以他們所住的大多是石砌房屋,而非軍帳。
如今,前方的兩道石牆都已被韃賊攻破,但守兵隻在石牆後以銃炮擊奴,所以損傷不大,隻是眼見韃賊越攻越猛,筆架山似乎要守不住了。
都司黃金功正在焦急之時,身旁一個甲長突然捅了他一下,道“黃都司,看那邊可是馬讚畫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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