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除了留在赤城堡等待受封領賞外,還將於宣府各官眾將祭拜後,作為將士代表親臨褒忠祠正殿拜祭陣亡將士英魂。
而張誠在返回赤城的第二日,就於一片哀樂聲中,將陣亡將士的屍骨安葬於褒忠祠後的大塚內,他更是親自鏟土,總督張福臻不顧老年體弱,也伴在張誠的身旁一起忙活。
陣亡將士的屍骨安葬以後,接下來修葺立牌等諸事,自有褒忠祠各負責官員來依規妥為處理,而直到靈牌都請入祠內後,才是盛大的祭拜儀式開始。
隨著神官現身就位之後,祭享之禮便告開始,祭祀樂章也在此時奏起,整個的祭祀規程等均一絲不苟地進行著。
儀式進行,各祭牲、祭器陸續設立,主祭神官朗聲喝道:“祭拜開始,起樂!”
又一陪祭神官接著大聲喝道:“起舞!”
金如鐘、石如磐、竹如管、匏如笙、土如塤、革如鼓、絲如琴、木如祝等八音,也一一敲響,深沉的雅樂中,樂舞佾生,或持管,或持笙,或持鼓,樂舞相合,翩翩起舞。
樂舞配奏下,永寧伯張誠與宣大總督張福臻作為主祭人,按照神官的唱令相合,莊嚴而隆重地按著儀式流程祭拜,並念誦了祭文。
張誠雖然思想較這個時代的人們,不知進步多少,但對於文章寫作這一塊卻仍是無法與當今文士們相媲美,所以今日這篇祭文乃是出自總督張福臻之手。
此後,褒忠祠前的大廣場上,連永寧伯張誠在內,所有官員將士皆行持械之禮。
前排官將皆刀劍並舉,其後便是一杆杆雲州銃豎起,再後是騎兵的虎槍高舉,他們皆身著官服盔甲,莊嚴而肅穆。
眾人齊聲頌唱:“將士起劍兮,策馬定寰宇,將軍星繞兮,勇士月彎弧……忠勇將士兮,曆萬劫不泯,天地玄黃兮,真靈永存在……”
金聲玉振,雅樂之聲典雅而悠揚,祠前的舞者場麵恢宏大氣,再加之近萬人在廣場上一齊頌唱,聲聞數裡之外,在赤城山穀中不住回蕩,充滿了震撼人心的感染力!
頌歌聲中,不說身在場中的一眾官員將士,便是在後麵與周邊圍觀的百姓們,也儘皆潸然淚下,甚至有許多從東路和鎮城等外地趕來的商賈、士子、百姓們,也是泣不成聲。
許多人更是哽咽著說道:“得受此祭,便算戰死也不冤……”
隨著儀式的進行,舞停,樂止,聲歇。
永寧伯張誠與宣大總督張福臻在神官引領之下,率各官眾將步入褒忠祠神殿之內,詣神位前上香跪拜,而神官則攜一眾陪祭神官代表所有陣亡將士的家屬在神位旁答禮。
各官眾將祭拜過後便即退去,而後則是宣府軍各營將官與陣亡將士的家屬們依次序上殿獻祭。
他們臉上神情極為複雜,有哀傷,又有自豪,還有羨慕,各家中的男丁追隨大將軍出征戰亡,怎會不悲痛?
然他們的靈牌神位,又能入住褒忠祠接受四時祭拜,更受萬民敬仰,各家屬的心下也是溫暖自豪,家男人,他沒白死!
而宣府軍中其他將士則對之無比羨慕,他們都是軍戶的出身,生來就是當兵打仗的命。
此前,除了被上官們呼來喝去的使喚,為之種莊稼、做家務,儼然上官手下的奴隸一般,可即使如此也仍然免不了上戰場的命運。
可那時每臨戰事,他們這些普通軍士也就是炮灰,不但沒有餉銀糧穀,就連像樣的盔甲軍械都沒得,就這還要被派在頭裡衝鋒,又或者為上官和他們的家丁斷後。
如今日這般足餉實發,又配備上等的盔甲軍械,每臨戰還有實實在在的軍功賞,就算不幸戰亡也能入得這恢宏大氣的褒忠祠,接受萬世供奉祭拜,這是何等的榮耀?
這可是他們以前在夢裡都不敢想象,就算做夢都夢不到的待遇啊!
他們的心裡都念著永寧伯的好,這一切的改變,不正是永寧伯來到北路之後,才發生的嘛?
反觀大明其他地方的官軍,不還是以前那般樣子,就連宣府也隻有永寧伯的治下,才有如此這般變化。
許多將士都盼望著永寧伯能夠長命百歲,惟有如此,他們作為軍人的榮耀才能長久,在宣府軍將士心中,張誠就如萬家燈佛一般,照耀著他們的一切。
…………
永寧伯張誠來到前宣府總兵楊國柱的靈牌前,恭恭敬敬地給他上了三炷香,楊國柱的屍骨留在遼東陣前,按照他的遺願安葬於遼東,以陪伴他的父兄子侄。
但張誠感念楊國柱對於自己的照拂,也為了向這位自己曾兩度並肩殺奴的戰友致敬,而在褒忠祠內專為其設了靈牌神位。
站在楊國柱的神位前,王樸心中也是無限感慨,對於楊國柱他也是十分熟悉,十一年韃虜入寇,他因被調回大同而未能參與巨鹿之戰。
當時還在心裡無比慶幸,但隨著此後張誠的飛黃騰達,他也暗自懊悔不已,若是當年就有了巨鹿血戰的情誼,他今日還不成了永寧伯最親密戰友。
但此刻,看著宣大總督張福臻給楊國柱神位上香,心中不由覺得:啥功名富貴,都沒他娘的活著好啊!
而他身旁的李輔明卻持另一種看法,他覺得自己的人生若是能有楊國柱這般風光,就是死了也值得。
他想到更多的還是妻子兒女,還是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若是自己將來不幸戰死了,隻要永寧伯還在,他必能似今日對楊國柱這般對待自己。
若拚得一死,能搏他一個封妻蔭子,使自己的名姓能夠在族譜裡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流傳千古。
那就算死了,也值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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