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素把帷帽摘下來,放到一邊,不疾不徐地把白天隨口跟趙嬤嬤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阿姐,你怎麼那麼肯定太傅遇到麻煩,需要我們進京,才能解決?”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乾淨眼眸裡,充滿了對自家阿姐的崇拜,激動地問道。
柳茹眉這時候已經緩緩坐起身,倚靠在床頭,看著女兒的眼神裡,也是充滿了疑惑。
對上阿娘投來的目光,季雲素莞爾一笑,道了句:“我猜的。”
“阿姐,你怎麼猜出來的,為什麼我啥都猜不出來?”季文博連忙接話。
“是啊素兒,我們一直住在鄉下,你怎麼知道太傅府遇到難處,需要我們母子三人出麵,才能擺平?”
柳茹眉看著女兒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在掌控的自信模樣,那透著疲憊紅血絲的溫婉眼眸裡,既欣慰,又擔憂,忍不住發問。
“阿娘,老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對方十幾年對我們不聞不問,當我們死了一樣。”
“現在突然詐屍,非要把我們母子三人接回太傅府,而且還是那個所謂的當家主母秦氏親自經辦,這裡頭肯定有貓膩。”
“我白天也就是隨口試探了趙嬤嬤一句,沒想到,這趙嬤嬤的表現,還真是讓人意外。”
聽到這話,柳茹眉也是認同地點了點頭,同時,也是憂心忡忡地感歎出聲。
“此去京城,吉凶難料,我兒無權無勢,若是遇到難處,可如何是好?”
“阿娘莫要憂心自責,隻管安心養身體,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女兒自會見招拆招,縱然太傅府是龍潭虎穴,女兒也搗了它!”
季雲素說話的時候,那浮腫尚未完全消退的臉龐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堅定之色。
那悅耳動聽的聲音,猶如山澗潺潺流淌的消息,聽到人的耳朵裡,給人一種非常心曠神怡的感覺。
柳茹眉看著女兒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不自覺間,緊張擔憂的情緒也舒緩了下來。
她定定地看著女兒,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有女兒在,天塌下來,都不怕了。
“阿姐,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陪你!”
這時,季文博被自家阿姐的話,說得熱血沸騰,小少年瘦弱的肩膀一顫一顫的,臉色憋得通紅,激動地揚聲。
話音落下,季雲素和阿娘弟弟對視了一眼。
母子三人的眼神,在空氣中不期而遇,聚焦在一起,相視而笑。
雖然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但無形中,季雲素感受到了一種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團結力量。
一家人嘛,就是要齊齊整整的,隻要大家在一處,就沒有困難能打倒他們!
……
與此同時,京城,太傅府,書房內。
桌案上,擺放著一幅一家三口在院子裡其樂融融的丹青。
當朝太傅季學禮,玉冠束發,一襲藏藍色錦袍,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人到中年,但相貌看著比普通中年男人要年輕許多。
威嚴不失穩重的臉龐上,有一些皺紋,可若不仔細瞧,很難被人注意到。
唯獨那被梳得一絲不苟的發絲間,隱約間雜的絲絲縷縷白發,暴露了他的老態。
作為大乾朝曆代最為年輕的太傅,季學禮這一路走來,可謂是披荊斬棘,步步為營。
季學禮是寒門出身,從當初一個小小的翰林院供奉,做到當朝太傅高位,在朝為官多年,全靠他的算計和經營。
如今,季學禮正在麵臨一場為官十六年來,最大的危機,稍有不慎,滿盤皆輸,多年布局,付諸東流。
季學禮城府極深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桌案上的畫卷,沉吟良久,這才對著身邊的親信管家周瑞低沉著嗓音開口詢問。
“柳氏母子三人,現在人在何處了?”
“老爺,將柳氏母子三人接回的事宜,都是夫人在安排,夫人身邊的管事王嬤嬤,已經在外等候多時。”周瑞彎腰躬身,有分寸地小聲稟報。
這時,季學禮深沉的眼底,眸光微微一閃,大手一揮,命周瑞把王嬤嬤喊進來回話。
很快,王嬤嬤就低著頭,畢恭畢敬地來到書房,對著季學禮躬身行禮,一板一眼地開口。
“回稟老爺,張嬤嬤和趙嬤嬤已經奉夫人之命,前去林陽縣接回柳氏母子三人。”
“三日之內,柳氏母子三人必定入府。”
聞言,季學禮目光重新落在丹青上的美婦人柳茹眉以及一雙兒女上麵,麵色沉靜地肅穆出聲。
“你回去告訴夫人,待柳氏女子進門,要善待他們母子三人,一切吃穿用度,按照霜紅院的份例來。”
王嬤嬤卑微恭敬低垂的老眼裡,眼神猛地一閃,霜紅院可是夫人的住所,老爺居然讓一個妾室享受正妻的待遇。
心裡“咯噔”一下,但是表麵上,王嬤嬤沒有任何異樣,畢恭畢敬地應了聲“是”,就躬身退出書房。
“老爺,你讓夫人給柳姨娘安排這麼高規格的待遇,會不會不大妥當?”
“畢竟,夫人掌管中饋,是後院之主,夫人心裡怕是會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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