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雄信馳馬挾槊,直奔陳道恭。
卻這單雄信,此前也曾有與張須陀帳下的軍將交手,陳道恭認得他,知他驍健,自己非其對手,因卻是不與他鬥,故技重施,仍是撥馬就走,欲往其本陣還去。
不料單雄信胯下的坐騎是匹好馬,奔行甚速。
他才轉馬將走,單雄信追之已及。
槊叫寒骨白,刺出真骨寒。單雄信猛搠而出,虧得陳道恭閃避得及時,方躲過了這一槊。
陳道恭回罵叫道:“好賊子!有膽再追,你家尊公陳……”叫了一聲“哎喲”,手中槊掉地,在馬上晃了幾晃,差點也掉落馬下。
他不敢再罵,拚命鞭馬,改而連聲大呼:“羅郎君!賊廝鳥狠毒,快快救俺!”
原來是單雄信力氣大,這力氣一大,刺槊、收槊的動作相對的也就較常人快,故是陳道恭叫罵期間,單雄信的第二槊已經刺出,——這出乎了陳道恭的意料,毫無防備,被一下刺到了左肩胛骨!呼救之餘,陳道恭不忘回頭,忍住痛,再罵單雄信兩句:“賊廝鳥,夠膽再追!”
單雄信打目前看,陳道恭已經逃到了羅兵陣地的近處,他哪裡會再去追?冷笑罵道:“賊撮鳥,奸詐小人,誘俺中你弓弩麼?俺卻不追你。”
舍下陳道恭,他單人匹馬,黑甲烏槊,在兩軍陣中的這片空地上,兜轉疾馳,倏忽間,先是已將稍遠處的羅軍輕騎儘皆殺散;勢如千鈞,繼又衝殺向圍攻魏夜叉等的那兩百多羅軍步卒。
那兩百多的羅軍步卒分出數十人,組成了一個方陣,企圖將他擋在戰團的外頭,何能抵擋得住!單雄信長槊刺到處,盾牌破碎;馬蹄踐到時,千軍辟易。那二百多羅軍步卒陣勢已亂。
瓦崗陣中,再又一次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嘍囉們的呼聲,一波又一波的聲浪如似潮湧,滾滾而來:“單二郎!十蕩十決無當前!”
單雄信、徐世績的將旗下。
觀戰的瓦崗諸將無不熱血沸騰,亦是大呼:“單二郎!十蕩十決無當前!”
李善道張大了眼睛,半點單雄信殺敵的細節也不想錯過,真的是情不由己,他不由自主地跟著瓦崗陣中的嘍囉、跟著諸將,亦酣呼出聲:“單二郎!十蕩十決無當前!”
單雄信殺得興起,再一槊,將兩個逃跑的羅軍步卒橫掃打倒,左手拽住韁繩,轉過馬身,衝向一兩裡外的羅軍陣地,胯下黑龍駒抬起前蹄,伸脖長嘯,他單手持槊,向天高舉,舌綻春雷,叱喝道:“瓦崗寨裡飛將在此,俺濟陰單通也!羅士信,可敢來與俺一戰?身決生死!”
日光耀眼,對麵羅軍陣中,颯颯飄揚的旌旗、彩旗之下,近千步騎,俱皆駭然。
原先左支右絀,已經陷入險境的魏夜叉見是單雄信親來救他,大喜之下,鬥誌激昂,口中叫著:“兒郎們,從二郎殺將過去!宰了羅小狗!”不顧後頭聶黑獺的呼喊,借著那兩百多羅軍步卒被單雄信殺亂的勢,引帶部曲,大呼小叫,追攆進鬥。
戰至此時,兩陣間這片空地上,敵我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的交戰,終於是第一次由瓦崗軍開始占據上風。
數騎從羅士信陣中馳出。
當先之騎,胯下一匹棗紅馬,未披掛馬鎧,端得神駿異常,馬上之將,著明光鎧,鎧上繪彩色漆紋,綽一杆丈八鐵槊,奔行之間,如似一團烈火騰焰,就好像是滾地燃來。
這將雖戴著兜鍪,瞧不到相貌,然隻從這匹馬,就能斷出他是誰人,必是羅士信無疑。因他此馬,本張須陀愛馬,係張須陀所贈,有個名字,喚做“赤龍珠”。
果是羅士信。
馳馬近至戰團,他喝道:“你馬無鎧,俺也不掛馬鎧,來,來,容俺試試你的寒骨白!”
單雄信拍馬迎上,兩人長槊交錯,交馬一合。
赤龍珠向南而馳,黑龍駒向北疾奔。
兩人不約而同,幾乎是同時勒轉馬頭,再次相向奔行。
羅士信在西,單雄信在東。塵土飛蕩中,兩馬再交,羅士信腋下夾緊槊柄,鐵槊急刺向單雄信的腰腹;單雄信使槊柄上揚,擋住了他這一槊。兩馬交過。
二人兜馬再次回轉,為在最短的距內提快馬速,兩人各繞了個圈子,第三次交馬時,變成了羅士信在東,單雄信在西。單雄信攥足了力氣,悶喝一聲,兩尺多長的窄銳槊尖,奔羅士信的前胸去。丈八之長的鐵槊,在羅士信手中,竟仿如是個小孩的玩具,他輕輕巧巧地將鐵槊探出,撥開了單雄信這一槊。馬馳如電,赤龍珠與黑龍駒第三次交錯而過。
羅士信顧道:“好漢子!能與俺交馬三合,也算你有些能耐。”
單雄信喝道:“小子裝甚老成,再來鬥!”
兩人馬又轉回,可這一次,卻沒能再次合鬥,乃是蔡建德有心借此機會,殺了羅士信,以為他自己搶下一樁潑天的大功勞,在旁覷得便宜,催馬挺槊,從羅士信的側後邊突然殺來!
隨從羅士信出戰的那幾騎,救援不及,一邊往這邊趕,一邊紛紛呼喊,提醒羅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