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績摸著絡腮胡子,審視了他片刻,旁顧縣主簿等人,笑道:“諸公是不是有話想與俺說?”
縣主簿沒奈何,隻得鼓起勇氣,自來將他們商量好的,底下欲請求徐世績的話道出,說道:“明將軍大敗費青奴,威名遠震,鄙縣士民無不敬畏。知道明將軍部剛經鏖戰,或缺補給,鄙縣士民因主動願獻糧、財與明將軍。在下鬥膽,敢請明將軍說一個數目出來,必傾力滿足。”
徐世績哈哈笑道:“俺知道了!公等是擔心俺會縱兵入城搶掠,殘害貴縣士民。諸公,請放心吧,如公等所言,俺等既是義兵,自然非盜賊之類,斷然是不會乾出有害於貴縣士民之惡事的。俺等會兒就會傳下將令,不許我軍將士擄掠貴縣士民。”
縣主簿等聞言,又驚又喜,齊齊叉手為禮,同聲說道:“明將軍仁厚愛民,我等代鄙縣父老,多謝將軍!”
羅孝德等在旁,聞得徐世績此言,卻不禁多是皺眉。
徐世績與這縣主簿等又說了會兒話,請他們先到一邊稍待。
等縣主簿等離去,羅孝德迫不及待地開口了,說道:“大郎,真不討進奉了?”
“二郎,你怎不說話?你是什麼意思?也覺得俺不許你各部入掠的這個決定,做得不對?”
李善道正色說道:“在下愚見,大郎不許入掠城中此令,下得很對,正該如是。”
“為何?”
李善道說道:“封丘與彆城不同,咱們是打算以此城為據,攔截張須陀部南下滎陽郡的。既然如此,那城裡頭的士民,咱能不擄掠,當然便是不擄掠為好。隻有這樣,才能在將來的守城、攔截張須陀部時,可以做到後顧無憂。”
徐世績拊掌讚道:“有勇有謀,二郎是也。”與羅孝德、聶黑獺等說道,“俺之所以決定,不許部曲入掠城中之緣由,正二郎之所言也。封丘和離狐等城不同,咱們是要以此為憑,來阻擊張須陀部南下的,若是卻在阻擊之前,咱先把城給洗了,惹得城中士民怨恨於咱,那試問之,當張須陀部到時,咱們還怎麼能安安心心地守城、阻擊?是封丘此城,不可掠也。”
羅孝德、聶黑獺等乃才明曉徐世績答應那縣主簿不搶城中的緣故,儘管已被徐世績的這個理由說服,但諸將仍是大都頗有猶疑。
“百裡公剛不是說了麼?願主動獻財、糧與我軍。等他們把財、糧獻到,糧食做咱守城時的儲糧;財貨,則便拿出大多數來,儘分給你們各部的部曲。”
——百裡公,說的便是封丘的這位縣主簿,其複姓百裡。
聶黑獺說道:“郎君,這麼做的話,士氣是能得到恢複,可還有兵員呢?”
“餘下的財貨拿出來,在城內招募壯勇,此其一;令縣中諸吏幫咱在縣中招募丁壯,此其二。”
徐世績是個心有大誌,有遠見的人,他其實也早就想到了,為了義軍的長遠發展,肯定是不能每打下一座城,就都搶掠一通的!如果這麼乾的話,“匪兵”的名聲勢必會落在頭上,這還隻是其次;勢必會將各地的士族、右姓大多得罪,在政治上大大失分,這是最重要的問題。
所以,他儘管沒說,但和李善道一樣,他實際上最近也一直都在考慮“軍紀”這個問題,也是已早有心想要約束部曲,不許部曲在打完仗後隨意擄掠,隻是一直沒有得到合適的機會,來實現他的想法。
現今機會來了,可用“阻擊張須陀部”為由,不許部曲擄掠封丘縣城,則他自是不會將此機會放過。故而,“不許擄掠封丘縣城”的這個決定,對徐世績來說,實是一箭雙雕。一方麵,有利於“據城為守”;另一方麵,亦是他在“不許部曲擄掠”,但同時卻又能保持士氣、補充兵員上的一個試探。這些,都是徐世績的謀算,且也不必多說。
回答完了聶黑獺,徐世績摸著絡腮胡,笑與李善道說道:“二郎,俺承諾過你,等打下封丘後,讓你先挑壯勇。這話,俺沒有忘。你便且先再稍等,等俺與百裡公等議定了從城中招募丁壯的辦法,招來了丁壯以後,你就先來選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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