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恪點了點頭,說道:“好!將軍此決定甚妥。”尋思了下,又道,“黎陽縣城近鄰黎陽倉城,要想穩住倉城,就須先穩住縣城。侯君的建議,亦不無道理。隻是昨天在寫呈與魏公的捷報時,俺一時未慮到此點。這樣吧,將軍,俺再與魏公上書一道,將侯君此議稟上,何如?”
——給李密的捷報,李善道是特地請郭孝恪執筆寫的。
“好,好!還是長史思慮的周全。就勞長史,再上書一道,將崇吾此議稟奏魏公。”
郭孝恪笑應道:“謹受令。”
——這是玩笑話了,儘管這次打黎陽倉,李善道是主將,可要論在徐世績“右武候”這一衛中的地位,郭孝恪作為“衛部”中的諸屬吏之首,徐世績最重要的佐翼屬官,比李善道實是權位要重的;又若論在李密處的得用和得信,李善道更是不能與郭孝恪相比。
然所謂“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聯兵來取黎陽倉以今,李善道對郭孝恪,一直敬重有加,而郭孝恪本豪俠之士,那適當的用玩笑話來表現下對李善道“敬重”的回報,自也該當。
李善道一笑,不再就侯友懷的此議多說,吩咐堂下吏:“昨天克城後,忙到大半夜,慶功宴都尚未辦。叫廚下做些好菜,再把諸位賢兄都請來,今天破個例,可以痛飲,咱們不醉不散!”
酒菜備好,諸將絡繹來到。
一場慶功宴,到入夜乃止。
宴上時,李善道請劉十善、趙君德坐在了上首,親自給他倆端了幾杯酒,以表彰他倆於昨日戰中的大功;又因見王德仁仍似頗有不快,也與他喝了幾杯酒,給足了他臉麵。
且不必多說。
……
隻說是夜,酒宴散了,郭孝恪等人離去,李善道也離了堂上,回到倉城外的本營。
到了營中帳內,用冷水洗了把臉,酒意頓散,李善道揉著額頭坐下,——酒意是散了,這兩天累壞了,困倦是有,他撐著精神頭,招呼高曦、侯友懷、張懷吉、李良等人也坐。
高延霸不肯坐,叉著腰,赳赳然地立在李善道席後,虎視眾人,忠心耿耿的一副侍衛模樣。
“崇吾,你的建議不錯,郭長史看來相當滿意。”
卻原來,李善道下午在堂上,向郭孝恪說的“侯友懷建議如何如何,他認為不妥”這番話,其實是侯友懷私下向他建議的,所為者,不外乎,是欲借此,表示“對李密的忠誠”。
侯友懷掐著山羊胡,說道:“將軍,黎陽倉儲糧千萬之石,這麼多的糧食,將軍若想留在這裡,魏公對將軍的信任必不可少。可話說回來,要想取得魏公的足夠信任,允許將軍駐守黎陽倉,隻憑下午堂上,將軍‘否定’了俺提議的那幾句話,估摸著,恐怕卻仍還不夠。”
李善道費儘心思,請求來打黎陽倉,為的是甚麼?
一則,是他知道離李密殺翟讓的時候,已經不遠了,他想在此之前,離開興洛倉,以離開這個旋渦,使自己能最大限度地不受牽連;二則,當然為的就是黎陽倉的儲糧。
那麼,在打下黎陽倉後,他又當然是希望能夠留在黎陽倉。
——這一點,早在商議來打黎陽倉時,就已是李善道與侯友懷、高曦等不用明說的共識。
可打黎陽倉的允可,相對比較容易得到,要想留在黎陽倉,可就不太容易了。
首先,李善道不是李密的嫡係。
其次,就是在瓦崗本係中,李善道現也隻是“二流”頭領,儘管在“二流”中他已是頂尖,但究竟比不得單雄信、徐世績、王儒信、黃君漢、翟寬、翟摩侯等。
如此,黎陽倉這麼大一個糧倉,任誰都知,凡能得留守此任者,必將會成為魏軍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則李善道以他現有的資曆、地位,憑啥能夠留守?
又或者說,他該怎麼做,才能補上他資曆、地位都仍不太夠的短板,得到留守此任?
侯友懷便因向李善道獻出了“先取得李密信任”之此建議。
李善道頷首說道:“隻靠那幾句話,聊勝於無罷了,確實還不太行。崇吾,你可尚有彆策?”
“俺思來想後,將軍,要想留守此倉,非從兩人著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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