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仁問道:“哪兩個部分?”
“一個遷移這塊兒,一個是安置這塊兒。遷移這塊兒,遷移前,要做好充足的準備,現下六月,天氣熱,新兵家眷裡老弱甚多,此到武陽,說遠不遠,近也不近,路上要保證他們的身體狀況,不能出任何的問題。水、糧、休息,還有疾病等等,都要有人專門的負責。
“安置這塊兒,按營安置,儘量地把同一個營的新兵家眷,安置到同一個地方;並在地方上上,縣寺出吏、鄉裡邊也出吏,再加上從家眷中選出的德高望重之士,組成一個專門負責這些新兵家眷落戶以後,日常生活上的照顧機構。
“暫時,我就想到這些。阿兄,諸君,你們有什麼補充的沒有?”
於誌寧對李善道,更刮目相看了。
才二十出頭年紀,能夠看出李淵“立代王”背後的玄機,已是出其意料;在新兵家眷遷置到武陽郡這件事上,這種種的安排,無不透出李善道的細心、思慮上的周到,更是讓他驚奇。
李善仁、杜正倫等討論了會兒,都認為李善道提出的這兩個方麵,可稱細致。
諸人沒甚麼可以補充的了。
李善道等了會兒,見諸人無補充的內容,便就點了王湛德的名,說道:“湛德,那新兵家眷的遷徙此務,就交給你主責了。新兵家眷到武陽郡以後,自有玄成安排吏民接手底下的事,你主要負責從黎陽到武陽郡這一路上,新兵家眷的遷移即可。”
王湛德恭謹應諾。
“對了,我補充一點。開始遷徙之前,你去找沐陽,你倆商量一下,先把新兵的操練暫作停頓,讓新兵的家眷與新兵見上一見。並告訴新兵,我會在黎陽與武陽諸縣間,設置郵驛,等他們的家眷安置定後,他們隨時可以寫信給他們的家眷,他們的家眷也可隨時來信與他們。”
王湛德應諾。
杜正倫聽了多時了,忍不住,由衷稱頌,說道:“如將軍者,無微不至、愛兵如子之斯謂也!”
李善道擺了擺手,笑道:“誰讓我是他們的將軍呢?既然坐了這個位置,他們既然是為了我的部曲,我當然就得為他們操心。稱不上‘無微不至’,都是我該做的本分事。”
說的越是好像理所當然,才越能顯出李善道與一般軍將的不同!
這件事說罷,李善道轉目,視線落在了李善仁身上,笑道:“阿兄,饑民遷置之務,已可開始操辦,約束倉城外的饑民、按券取糧此務,也得即刻著手了。阿兄,此務就托付你了!”
李善仁以翊軍將軍,領黎陽倉城丞,“丞”以上,還有個“長”,這個“長”是劉胡兒兼領。
但劉胡兒現不在黎陽,他現駐兵澶淵。李善道給他去過書信了,已將“打算依照賈潤甫所向李密指出的現行之倉庫管理方麵的弊端,改在黎陽倉行‘按券取糧’之措,徐世績與李密都已同意”此事,告與了他知。徐世績都同意了,劉胡兒當然沒意見。
唯是他在澶淵,而下回不來,所以“按券取糧”這一改革之措,現就隻能由李善仁主辦。
打算對“放糧賑民”的方法進行改革,不再任饑民入倉自取,改以“按券取糧”,也是早已就放出風聲,饑民大都已知。
根據探知的反響,饑民對此也沒甚意見。
能有甚麼意見?糧倉是人家李二郎、郭長史等打下來的,肯無償放糧,且是持續不斷的放糧,已是夠仁義了,還能有什麼要求?若仍不知足,說不定,就像前時那樣,人家郭長史乾脆就把糧倉關閉了,不再給你放糧,此乃愚者不為。
既無意見,這段時日,李善道給李善仁又亦已補充了不少的人手,並文券也都已經製造得足夠,那確然是改行“按券取糧”之措的時候已經到了。
李善仁應了聲諾,問道:“二郎,何時開始施行?”
“先用兩三天的時間,給來取糧的饑民說一下,讓饑民有個準備,然後便可開始。”
李善仁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
遷移饑民、放糧上改行“按券取糧”,是今天的兩個議題。
談談說說間,兩件事都定了下來。
正事談完,諸人沒立刻就辭走,李善道又和他們閒聊了會兒,見天色漸晚,諸人方才拜辭。
親自把李善仁、於誌寧、杜正倫等送出堂外,望著他們離去,待他們的身影出了院子,李善道轉回堂上。暮色已至。李良掌上燭火,問李善道要不要現在用飯?李善道隨便點了點頭,打發了李良出去,打開匣子,從內取出了一封書信,細細閱覽。
這封書信,不是第一次看了。
是魏征寫來的,中午送到的。
中午時,李善道就已粗略地看過一遍,因李善仁那會兒相繼應召而來,他沒能細看。
這會兒,他仔細地又將此信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離席起身,摸著短髭,在堂上踱步,踱到門口,望門外的暮色一點點加深,院中果樹的蔥綠的枝葉在暮色下,亦漸漸色轉深綠,而西邊天空,晚霞映紅了天際。
“玄成啊玄成,你這封書信,我是給你轉,還是不給你轉呢?我本明月心向你,奈何你猶心彆處!”李善道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罷了!你這封書信,我便給你轉與李密吧!誰讓你雖仍心向彆處,我卻觀卿,更覺嫵媚!”順嘴借用了下原本時空,李世民對魏征的此評。
卻原來是,魏征的這封書信,名義上是寫給李善道的,信中內容卻是因李密上次的兵敗而出,是關於打洛陽的。李善道又沒在洛陽,很明顯的了,他這信其實是在給李密提建議。
那他這封信一到,擺在李善道麵前的就三個選項了。
一個是不把他這封信中提出的建議,稟奏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