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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薑晚寧想了想,還是回答說:“其實我有這方麵的想法。”
付聞祁就坐在他對麵,淺灰色的雙眼隔著朦朧的光線,沉穩地注視著他,是一副聆聽者的姿態。
“我父母之間的愛情很美好,雖然我父親去世很早,但我媽媽每次聊起他,表情都帶著幸福和滿足。”薑晚寧回憶時眼睫微垂,眼角帶出淺淺的笑。
他不知道,他在笑的時候,身上那股清冷感就會褪去,如同冰雪消融。
“從我很小的時候起,我就對婚姻生活抱有憧憬。”薑晚寧說到這裡,其實略感到害羞。
畢竟在周圍人看來,他們都以為薑晚寧獨立自主,難以靠近——學曆上的優異、工作上的勤勉能乾,都給人這種錯覺,讓大家誤以為,薑晚寧是個不需要愛的獨身主義者。
薑晚寧也不確定,自己今晚為什麼會把這些私密的想法,說給眼前的男人聽。
也許是因為對方長得像他推,讓他不自覺敞開心扉。
又也許是因為,對方是個完全遊離於他生活之外的人物,而人是古怪的生物,偶爾反而會對陌生人說實話。
“但等我長大以後,我發現婚姻不像我想象中那樣簡單。”薑晚寧皺了皺眉,像是講了個結局不夠美好的故事。
他因為工作忙碌,根本沒有時間出去玩、認識新朋友,更不要說和人搞曖昧。
於是他答應許女士去試試相親,一開始他充滿期待,但每次都被形形色色的三次元男人勸退。
他都疑心是不是小時候吃太好了,導致現在一口也吃不下了。
“確實,結婚是需要慎重考慮的一件事。”付聞祁等他說完,才開口道:“薑先生是非常優秀的人,能夠與薑先生步入婚姻的那個人,一定很幸福。”
薑晚寧愣了愣,然後說:“謝謝你,付先生。”
雖然知道這是禮貌性質的恭維話,但薑晚寧還是覺得挺高興。
要不了多久,晚餐就被一盤盤陸續端上來了。
相對而坐的兩人都西裝革履,使用餐具時動作優雅,在正式用餐以後,交談變得更少,似乎都在心裡各自想事情。
隻有極偶爾,他們才會互相交換一下對菜品的感想。
到了結賬的時候,薑晚寧帶著單子到收銀台去,卻得到了笑容滿麵的回複:“您好,這邊賬已經結過了,歡迎下次再來!”
“結過了?”薑晚寧很是疑惑,看向旁邊的付聞祁。
他可全程沒看見付先生起身去買單啊。
“我們老板是付先生的好朋友。”收銀台後的男人解釋道,“老板打過招呼了,隻要是付先生過來,就不用收錢。”
說著,他們出示放在櫃台後的彩印過塑照片——顯然是老板給他們特意留的。
上邊打印了付總的英俊工作近照,背後用油性筆草率寫了:就是他,彆管他要錢,他來了隨便吃。
付聞祁的臉色有些黑,但當著許多人的麵,保持了良好的涵養,沒有說什麼。
薑晚寧則是很懵很茫然。
還能有這種事?
這裡這麼多家店,他偏偏選中了付先生朋友開的店。
果然,老板都是跟老板交朋友的是嗎。
薑晚寧又不小心蹭吃一頓,出了店門,才聽付聞祁解釋說:“抱歉,我不知道這裡也是他開的店。”
也就是說。
你朋友開了不止一家店。
果然,有錢人都是和有錢人交朋友的是嗎。
隻是這樣一來,薑晚寧就算是請客失敗,他心裡變得更加過意不去。
薑晚寧在這一點上向來很認真,甚至可以稱得上執著。
成人交際往往喜歡口頭應承“下次一定”和“改天我請”,然後互相當無事發生,但薑晚寧從來不會敷衍了事。
但如果再挑其他時間,額外請付先生吃飯,就好像顯得太過親密了,對方也未必會接受——畢竟今天一起吃飯,是因為在飯點出來買領帶。
他們再次走向觀光電梯,這回正好路過了電影院門口。
薑晚寧心念電轉,問:“付先生喜歡電影嗎?”
“還可以。”付聞祁說。
“那我改為請你看場電影好嗎?”薑晚寧說出口,又感覺到多餘。
並且他總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就好像是想進一步發展關係那樣。
付聞祁則正好保持了沉默,略微低頭注視著他。
像是想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提出這樣的邀請,又像在思考如何禮貌地拒絕。
就在薑晚寧正準備尷尬撤回的時候。
付聞祁問:“現在?”
“啊?”薑晚寧大腦短路,因為這是同意的信號。
“現在已經是夜晚九點。”付聞祁聲音平靜地告訴他,“等電影結束,就是深夜,薑先生那邊沒問題嗎?”
好像,有點問題。
是有些過分曖昧了。
簡直就像結束以後,可以直接在車上再打一炮的安排。
薑晚寧不知道對方是否誤解,很想表達自己絕對沒有過這樣的念頭。
他心裡千言萬語,最後隻吐出來一句:“那麼,下周六的下午,可以嗎?”
下午,多麼正直安全的時間段。
“可以。”付聞祁回答說。
這次他們交換了聯係方式,付聞祁開車把薑晚寧送到地鐵站口,兩人禮貌地道了“再見”。
…
翌日下午,森恒集團總裁辦公室。
ceo的離職對整個公司來說無疑是大變動,全公司上下都想不明白,他們英俊能乾的大boss為什麼要突然跑到盛明去。
付聞祁一走,他們公司的大盤估計都得穩不住。
“年輕孩子在公司論壇上議論你,說盛明給你開了幾千萬。”會客桌旁,付瞰正姿態優雅從容地喝著茶。
他已經年近六旬,這些年操了太多心,現在兩鬢斑白,皺紋爬上了眼尾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