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下午方敏抒在孵化園琢磨編曲軟件的時候,小滿看到她會做編曲之後就加了她。
隻是楊小滿下午忙著給金主畫立繪,手拿著觸控筆在數位板上忙個不停,也就沒有說話。
方敏抒知道小滿也有自己的遊戲要做,這會兒就問她需不需要做配樂,自己可以學著嘗試一下。
小滿說,【我遊戲小,要不了多長的配樂,你看200塊一首行嗎?】
其實楊小滿開的200塊的價錢,她自己對編曲效果和複雜度也不抱什麼期望。
方敏抒卻說,【剛剛我上網查了一下你要送的那個cpu,好幾百塊錢呢,要不然這樣,我也是第一次做配樂,咱們就不說錢了行嗎?就當我用配樂換你的cpu了,而且,能不能用還不知道呢。】
小滿說,【敏敏你實在客氣,那這樣也行。你早點休息吧。】
兩人互道了晚安。
房間外麵傳來木晨曦敲鍵盤的聲音,平穩而緩慢,哢嚓哢嚓地。
她想彈一會兒琴,又怕打擾到他寫代碼,索性關了燈,吃了藥,自己先睡去了。
黑夜常常讓人感到孤獨,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
關了燈,她裹著被子蜷縮到了牆角去。
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也是從咿呀學語、蹣跚學步的幼年時代一天天長到這麼大的。
白天,接觸著這個世界裡有血有肉的人。
晚上關了燈,過去的回憶,故人們的音容笑貌就會飄蕩在她的眼前,哥哥嫂嫂,侄女,還有佳佳,還有許多人……
過去真實的記憶和如今真實的世界融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變成了一場拉鋸。
她本來是個容易共情的人,夜深人靜時她就會想,在過去愛著自己的人看來,她是消失了,大概是死了,也許現在他們正在給自己守頭七,也不會有什麼告彆儀式,也許會有一個衣冠塚。
記憶太新,忽然如幻夢般破滅,又近在眼前,令人痛苦。
來了三天,她自己對自己說了十次再見。
不知不覺間,抗焦慮藥的效果起來了,那慢慢爬升起來的痛苦,因為腦海的暫時關機,而暫時消失了。
記憶帶來的痛苦需要時間來抹平,萬幸的是,當她一覺睡醒時,又是太陽重新升起的一天。
她還真實地活著,心裡一半是空,另一半是希望。
……
電飯煲的液晶顯示器上亮著紅色的數字,昨晚睡前悶上的稀飯已經保溫超過兩小時四十分鐘了。
木晨曦打了個哈欠,去小衛生間裡用冷水把臉搓了,牙刷了,才回到廚房裡把雞蛋煮上。
又關掉電飯煲的電源,把蓋子打開了。
屋裡頓時一股紅薯稀飯的香味,光是白米稀飯有點兒不頂餓,所以他昨天在超市買了一點便宜紅薯回來。
等著雞蛋煮熟的時間,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開發者後台,遊戲又賣了兩份出去,看了看遊戲銷量報表,如果這兩個人不退款的話,他終於又湊夠了一百美元。
按現在的彙率,加上番茄小說那兒的一百元人民幣的稿費,那下個月應該有八百多塊錢的入賬。
嗯,木晨曦樂觀地想,至少下個月的飯錢是有了。
原本因為方敏抒和小說女主背景經曆、性格特征類似的緣故,木晨曦最開始有一種自以為自己很了解她的自信。
不過這短短幾天的相處下來,確認了他自己隻是碰巧描述了那個世界、以及發現了她身上的那些自己過去從來沒有設想過的特質以後,一種似曾相識中伴著許多陌生的感覺又撲麵而來。
讓他自己不太敢隨隨便便給她下論斷了。
一個活生生的身患遺傳躁鬱症的歌手,孤身一人來到這裡……
看著鐵鍋裡的兩隻雞蛋,水汽氤氳在木晨曦的眼鏡片前。
他想起那晚方敏抒喋喋不休地說的關於她自己過去的故事。
他想,她也有過去,也有那麼許多活生生的親人和朋友,她的生活裡不可能隻有痛苦,也會有幸福,沒有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完全獨來獨往的,而現在,她的過去和她已經一刀兩斷了。
不知道這種事情如果落到自己的身上,自己會怎麼想?
肯定不會那麼容易接受這樣的現實吧?
不知怎的,他覺得自己應該幫助她,雖然自己一文不名,但總能幫她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想著想著,他歎了一口氣。
臥室門開了,她起床了,穿得整齊,臉蛋卻是一夜安睡之後的淩亂。
“好香。”她說。
木晨曦看了一眼滿頭淩亂的她說,“去洗洗,紅薯稀飯,還有雞蛋,還有些醃菜。”
她笑著應了一聲好,然後就跑進了小衛生間。
來時的那身衣服終於洗了,所以她穿的是那天在批發市場買回來的衣服。
便宜的毛絨外套,便宜的打底衫和一條工裝牛仔褲,是要銷往內地小地方的貨,所以雖然款式過時,但是質量還不錯。
等她洗漱了,把頭發梳了之後從衛生間裡出來,木晨曦也剛好把早飯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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