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瓶子裡有熒光閃閃,小的瓶子裡似乎是……一些沙子?
季予陽撓頭,“我剛從漠北趕回來,實在沒來得及給你籌備禮物,這個螢火蟲是我從路上抓來的,你以前就喜歡螢火蟲,這次我專門給你抓了許多,雖然它們不知道能活多久,但能陪陪你總歸是好的。”
他又晃了晃另一個小瓶子。
“這個是漠北的黃沙,雖說咱們亂世的時候也算走過不少地方,但漠北你還沒去過呢!我給你帶了黃沙來,你先玩兒著,等以後有機會,大哥帶你去看看,漠北雖說清苦,但風光很是不錯,也是個縱馬的好地方,天驕一定喜歡!”
他將兩個瓶子塞進她的手中,季月歡雙手捧著,卻隻是一個勁地出神。
她沒說話,季家人都有些麵麵相覷。
季予風撞了撞季予陽的胳膊,低聲道,“大哥,我就說你這個不行吧,中秋禮物你還這麼敷衍,天驕肯定生氣。”
季予陽張了張嘴,剛想道歉,卻見季月歡的手幾不可查地有些顫抖,再定睛看去,發現有液體一滴一滴地砸在她的前襟。
那是她的淚。
她在哭。
季予陽一下就慌了,“天驕,天驕我錯了,你要是不喜歡大哥再想辦法給你準備彆的,你彆哭好不好?”
季月歡搖搖頭,“不,我……很喜歡……”
她不想偷原主的親情,但是這一刻,她沒忍住,緊緊地抱住了季予陽。
“謝謝你,大哥,謝謝你……”
她想起了小老頭。
有一年她在課本上見到螢火蟲,聽老師說這種會發光的蟲子夏天的農村很常見。
她便捧著書本回去問小老頭,那個螢火蟲在哪兒,怎麼她以前沒見過。
小老頭說有是有,但螢火蟲挑環境的,他們村沒有,但村後頭的某座山裡有。
而且隻在夜間才能看見,大晚上的,那深山老林,她那時年紀還太小,去了可不安全。
小小的季月歡隻能耷拉著腦袋,但乖巧地點頭:
“那好吧,那等我再大些了您再帶我去看好不好?”
小老頭揉著她的腦袋,嘴上應著好。
但隔天放學,季月歡回家就沒看見小老頭,隔壁的伯伯跟她說小老頭上山撿柴去了——那會兒他們家還是農村土灶,用的柴火都是山裡撿的枯樹枝。
季月歡當時也沒多想,小老頭每次上山撿柴都會比較晚回來,她會先乖乖把自己作業做完,然後弄好晚飯等他回來一起吃。
但那天小老頭回來得特彆晚。
她等到太陽完全下山,晚飯都涼了,也沒等到小老頭。
她當時心頭慌得不得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去敲隔壁伯伯的門,就那個老讓她幫忙打酒給她跑腿費的酒鬼伯伯,問他能不能幫她去找找小老頭。
伯伯聽說小老頭沒回來,也覺得事情要糟,讓她在家裡好好待著,他二話不說就進了山。
可山裡那麼大,找人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最後在大概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季月歡才等到被伯伯攙著回來的小老頭。
小老頭一瘸一拐,但臉上笑得很開心,寶貝似的從背簍裡摸出一個玻璃罐,裡麵有細碎的熒光一閃一閃。
小老頭特彆得意,“幺妹,這就是螢火蟲,喏,給你慢慢看。”
伯伯在一邊沒好氣,“大半夜上山裡捉蟲子,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還踩空摔坎子底下去,你就慶幸那坎子不高,不然我看你今晚上還回不回得來!”
小老頭似乎不高興他把這件事當季月歡麵抖出來,瞪他,“我這不是沒事嘛!就崴了一下而已,明兒就好了!我自己心裡有數,你彆瞎嚷嚷!”
季月歡眼眶一下就紅了,她衝過去攥著小拳頭打小老頭,也沒敢用力,就象征性打一下,然後緊緊抱著他:
“都說了等我長大了再去,我都不急你急什麼?這麼大事也不跟我說,你要是出事怎麼辦?我……我……”
她說到後麵都哽咽了,小老頭手忙腳亂給她擦眼淚,嘴上還一個勁道歉:
“哎喲怎麼還哭了?我這不是,這不是想給我們家幺妹一個驚喜嘛,再說也就順帶的事兒,當時剛好就路過那片林子,想著正好了,彆哭彆哭,爺爺以後不胡來了,不胡來了……”
其實季月歡知道的,他哪裡是順帶。
她從小和小老頭相依為命,家裡並不富裕,但小老頭總想在他的能力範圍內,給她最好的,滿足她想要的。
螢火蟲的壽命並不長,她也不太會養,那一瓶子螢火蟲在她手裡沒幾天就失去了熒光。
但那依然是季月歡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之後她沒再讓小老頭去過,一是他年紀越來越大,二也是實在太危險,反正她耳提麵命,不許小老頭再去。
倒是她想過給小老頭捉一次,但總沒有機會。
而等她有機會時,小老頭已經看不見了。
所以如今見到這瓶螢火蟲,她的情緒實在有些繃不住,更何況今晚自殺失敗的事情也讓那根名為命的弦緊緊勒著她的神經,多方的負麵情緒一下爆發,她的眼淚就那麼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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