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辛辛苦苦等她一下午,圖窮匕見了屬於是。
不愧是原著裡其智近妖的男主,有些過於離奇的猜測,一般人都不會往上麵去想,但祁曜君未必。
他總能抽絲剝繭,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後,剩下那個再如何離譜,他也是會相信的。
其實季月歡想過直白地告訴祁曜君,她不是原來的季月歡,就讓祁曜君把她當成妖孽處死好了。
但這個風險太大了,她不確定會不會牽扯季家,還有觀星台那日和原主一起的冬霜南星。
誅九族,到底是誰發明的這三個字,季月歡恨死了。
她抬頭,漆黑的眸不閃不避地和祁曜君對視:
“夢裡見到的,覺得好看,怕記不住,就畫了。”
季月歡其實知道自己撒謊的時候有個毛病,因為心虛會下意識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但她也知道,如果她不想讓對方發現自己撒謊,她可以克製這種本能。
謝宇總說她是清醒的瘋子,因為有時候,她對自己真的殘忍。
祁曜君也看著她的眼睛,還是一望無際的黑。
她畫了那麼多的美景,嘴上也說著好看,可他怎麼覺得,那些景色根本沒有走進她的心裡。
夢裡嗎?
祁曜君對她的說辭半信半疑。
她總愛說夢,比如她對危竹的厭惡,比如她口中那個祖父,比如現在那些畫。
她的夢似乎光怪陸離,有醜惡的,有美好的,她遺忘了過往,卻好像困在了夢裡。
祁曜君覺得,還是不能讓她就這麼睡下去,他過兩天得找個由頭,再把她每日的睡眠時長縮短才行。
季月歡根本不知道她隨口的一句話讓祁曜君打了這個主意。
以至於當晚祁曜君一直折騰她到大半夜的時候,她覺得這個男人簡直有病。
季月歡後悔沒讓南星給他下藥了。
但這念頭也就一閃而過,哪怕再來一次,她還是不會讓南星下手的。
晚飯前那會兒祁曜君就明顯動了心思,這時候再下藥不是上趕著讓祁曜君察覺問題麼?
而且祁曜君已經對她有點兒懷疑了,她總得做點兒什麼打消他的疑慮。
睡前季月歡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你就做吧祁曜君,你小子遲早死於腎虛。
次日她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得虧皇後在禁足她不用去請安,不然她能把祁曜君罵死。
臘雪等人也知道她昨晚睡得晚,原以為按小主錙銖必較的性子,今日怕是不會再畫畫了,要把昨晚被皇上折騰的時間算進去,白日裡補回來。
連祁曜君都這麼覺得,上朝前還叮囑她們,若是季月歡真有這個念頭,今日讓她多休息會兒也無妨,但隻可小憩不可酣睡。
然而事實上他們都多慮了,季月歡累得要死,卻還是在吃完午飯後,坐到前院繼續畫畫。
小老頭的忌日就這幾天了,她得多畫一點才行。
祁曜君下了早朝過來,這一次剛好看到季月歡的作畫現場。
她仍舊在前院的大樹下,昌風抱劍立在一旁。
——反正已經暴露了,也在祁曜君那兒備過案,他如今都正大光明地很,除非有外人在,他才會藏起來,但倚翠軒這地方,確實沒什麼外人。
樹影斑駁落在季月歡身上,有風拂過,葉子沙沙作響,她像是絲毫不被影響,專注地畫著,嘴角無意識地彎起淺淺的弧度,竟有幾分溫柔恬靜。
這是祁曜君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季月歡。
談不上鮮活靈動,也沒有平日的倦怠怏然,寧靜美好得像仙子,白衣曳地,出塵卓然。
他有點兒明白,為什麼那幾個婢女篤信她畫的是仙境了。
她大概沉浸在自己世界裡,也沒注意到祁曜君的靠近,祁曜君見她專注,也沒打擾她。
他隻是看著。
她的筆跟旁人的不同,不是毛筆,他說不出那是什麼,畢竟沒見過,但她用得極為順手,抬筆落下,宣紙上的痕跡清晰可見。
她的作畫方式也不同,先用那奇怪的筆在宣紙上勾出線條,有了一些山川走勢的雛形,再慢慢上色,細化出花鳥蟲魚。
事實上她的畫本身也與旁人的不同,他是皇帝,私庫裡收藏的名家大作不知凡幾,然而那些畫再如何精美,也能讓人一眼看過去知道,那隻是畫,畫中或有離愁彆緒,或有國仇家恨,或有誌向抱負。
但季月歡的不是,她的畫很真實,真實到與人眼所見之景無異,畫中景色美則美矣,但卻透著一種冰冷,因為祁曜君無法透過那些畫,觀察到哪怕一分一毫她作此畫時的心緒。
——如果祁曜君生活在現代,他大概會知道一種東西,叫照片,季月歡的畫就像照片一樣,她隻是純粹的記錄,他指望照片能有什麼感情呢?
季月歡畫了多久,他就站著旁觀了多久,從她勾線到上色,他看到一幅畫從黑白到繽紛的全過程。
直到季月歡畫完,伸了個懶腰,這才注意到邊兒上的祁曜君。
她無語,這人神出鬼沒也不吭聲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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