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君原以為,以那車夫貪便宜的性格,應該會很爽快地答應下來,沒成想那車夫背脊一僵之後,緩緩讓牛停了下來,他不好意思地朝季月歡笑:
“不好意思啊妹子,我不是還要給東家送貨嘛,這眼看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而且你看這天色,這雨指不定啥時候就下下來了,我還趕著回村兒呢,可能沒辦法送你們回家了,不如你們就在這兒下?”
祁曜君:“???”
怎麼跟他想的不一樣?
“這樣啊,”季月歡的表情還有些遺憾,但還是一副理解的樣子,“那好吧,也不能耽誤大哥的事兒,那我們就在這兒下吧,謝謝你啊大哥,等你哪天忙完可以來醫館找我們,我一定讓我爹娘再好好謝謝您!”
車夫連聲說不用,見季月歡和祁曜君下了車,忙說快要來不及了他得先走,便駕著牛車逃也似的跑了。
直到對方跑沒了影子,季月歡才收起臉上的笑容,朝祁曜君挑眉,“走吧,先去治傷。”
祁曜君一邊被他扶著走,一邊覺得匪夷所思:
“他怎麼跑了?難道不應該順著你的話跟你回去再蹭頓晚飯嗎?”
季月歡白了他一眼,冷笑,“如果他不怕被我‘爹娘’打死的話。”
“什麼意思?”祁曜君皺著眉,沒懂。
季月歡歎了一口氣。
“意思就是,連你都知道他收我們八兩銀子是獅子大開口,我還跟他說要帶他去見爹娘,咱倆可能‘少不經事’對錢沒有概念,但咱的‘父母’能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人嗎?彆回頭他到手的錢要吐出來不說還得被‘家丁’打一頓,那他可不得趕緊跑?”
祁曜君:“……”
他抽了抽嘴角。
居然是這樣。
所以方才她短短幾句話,就跟車夫玩了一出心理戰,並且還勝利了。
祁曜君心中讚她聰慧,不過……
他垂眸瞅她,“這就是你先前肯給八兩銀子的原因?”
提到八兩銀子,他臉色又有點不太好了。
那可是八兩銀子!
“你如果打的這個主意,那五兩也足夠了。”
“算,也不算。”
季月歡扶著他慢慢往前走,見祁曜君還拉著個臉為那八兩銀子耿耿於懷,有些無語地看著他:
“你缺那八兩銀子嗎?”
“不缺也不是這麼個揮霍法兒。”
季月歡深吸一口氣,得,今天不解釋清楚這男人沒完了。
她恨啊,一鴨悠怎麼就寫了個這麼勤儉持家的賢惠男主。
“第一,當時那種情況隻有他經過,如果不坐他的車遇見下一個人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你也說了今天天氣不好,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下來,如果不趕緊進城找地方安頓,你這腿本來就受了傷,再淋雨受寒,很容易落下病根兒。”
這就跟你去爬山,山頂賣的礦泉水肯定比山腳的貴一個道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人家就剛好趕上你急需的時候,坐地起價不是很正常嗎?
“第二,在你看來不值得,但你沒發現嗎?因為賺了八兩銀子,那車夫心情很好,一路特意放慢了驅車的速度,就怕顛簸到我們,還有他收拾板車,給我們鋪被子,你以為如果不是給了八兩,我們會有這麼好的待遇?”
季月歡揉了揉眉心,“但凡你沒受傷,你都可以直接揭穿他,甚至不給錢都行,但你受傷了,我就不能不考慮你,錢如果給少了,哪怕你覺得那是合理價,但因為跟他心裡的預期不符,他也不會滿意,他如果不滿意了,有的是辦法折騰你。”
比如板車亂糟糟的讓他們受罪,比如故意往顛簸的地方走。
祁曜君一愣,他沒想這裡麵居然還有這樣的門道,頓時也啞然起來。
“那他要十兩為什麼你最後隻給他八兩,這就不怕他不高興了?”
季月歡搖了搖自己的食指。
“首先,出門在外財不露白,如果他要十兩我就給十兩,那隻能證明我們身上有比十兩更多的錢,當時你受著傷,我又一看是個弱女子,他如果要起歹心,我們的處境會很危險。”
“八兩是在他預期之內可接受的一個價格,既表示了我們身上隻有那麼多錢,不會讓他再惦記,也不會因為低於預期太多讓他不爽,如果他還有良知的話,還能讓他生出點兒愧疚,也就給我們的待遇儘可能地好一些。”
這其實是一種吃虧哲學,有時候得失並不那麼重要,適當地吃一點虧,反倒能給自己減少許多的麻煩。
季月攤攤手,“現在你從結果看,是不是我說的都是對的?”
祁曜君在心裡複盤了一下,確實每一步都剛好在她的預料之中。
但他還是搖搖頭,“你這做法還是太冒險了,你完全是在賭那個車夫的品性,但凡他的品性差一點,我們都不會這麼好運。”
“那你可說錯了,這件事情上我還真沒賭。”
迎著祁曜君疑惑的眼神,季月歡解釋:
“你沒發現嗎?我從一開始就刻意把咱倆塑造成不慎遇到意外的少爺小姐,這種人的特點是有錢又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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