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似乎沒看見祁曜君的尷尬,還擱那兒絮絮叨叨念:
“說起來啊,季四小姐初入曜京城那年,坐的黃金馬車,到現在都是京城的傳奇呢!馬車經過之處,見者無不追著馬車跑,都想一睹貴人英姿!那萬人空巷的場麵,怕是如今的上元節都沒那時熱鬨。”
老板目光中露出懷念的神色。
“老漢我當時也去看了,隻可惜被擠在後頭,隻記得華貴的馬車停在季府跟前,車簾一掀,一身紅衣的季四小姐便下來了,就聽前頭的人都在發出驚呼,我急得抓人問,結果一個個都跟做夢似的,一臉恍惚地說,‘太美了太美了’‘仙人下凡了’‘我好像見到神仙了’……”
祁曜君聽得一愣。
季月歡早有京城第一美人之名,他是知道的。
但這種美名素來都隻在官家子弟之間流傳,畢竟隻有閨閣小姐才有這個財力和閒情雅致打扮自己。
可他沒想到,季月歡的名聲居然最早是在民間流傳。
一碗餛飩吃得祁曜君是食不知味。
他總忍不住順著老板的話去想象,她若是十裡紅妝出嫁,那該是怎樣的盛景?
不,十裡紅妝哪裡配得上她,她當得起百裡甚至千裡。
他也總是忍不住自己眼角的餘光,反複看她。
說起來,他還未曾見她穿過紅衣,她眉眼精致,漂亮得極有攻擊性,紅色這般耀眼的色彩,放旁人身上可能壓不住,可放她身上才正合適。
她就該張揚奪目,於人群中傲然而立。
可越想他就越是遺憾。
她可能再也穿不了紅衣了。
大曜的規矩,除了閨中女子,大紅色為正妻專屬。女子若出嫁為妾,連嫁衣都不得為紅色。
而在宮中,莫說紅裝,她哪怕擁有一件朱色的首飾都是罪。
祁曜君恍惚中隻有一個念頭,若是……若是再早些遇見她就好了。
或者……
季月歡倒是沒有祁曜君那麼多心思,她隻是聽得有些腳趾摳地。
——她不太習慣被人當麵用如此誇張的話語誇讚。
隻能磕磕巴巴地回一句,“還、還好吧……”
老板覺得她可愛,邊笑邊道:“總之啊,季小姐和季大人都是頂頂好的人,希望季小姐嫁得如意郎君,出嫁之日,老漢我肯定給小姐隨份大禮!”
季月歡恍惚了一下,心說婚禮是沒有了,但你大概可以來參加我的葬禮?
唔……古代有喜喪一說麼?回頭給季家人科普一下?
若是未來有一天她死了,希望可以像婚禮一樣,熱熱鬨鬨敲敲打打地將她送葬才好。
又一想,也不對,她現在是皇帝的嬪妃,在古代,嬪妃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季家人應該沒有資格給她辦葬禮。
真討厭啊。
季月歡越想越煩躁,眼眸也忍不住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