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穆達在韓家十幾年,若是真要對韓家不利,可以說隨時隨地都能夠輕易而舉的辦到。但是他這麼多年卻始終不曾傷害韓家分毫。
不為了其他,就算是為了感謝穆達這麼多年的不殺之恩,韓度也要放他一馬,因此才會給他半個時辰的時間。
半個時辰......現在天色剛黑下來,宵禁還有一個時辰左右才開始。給穆達半個時辰,時間足夠他出城。隻要出了京城,無論是誰想要找到他,都不容易。
“小的最後一次謝過侯爺。”穆達躬身向韓度說道,他伸手做了一個止步的手勢。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韓度坐在椅子上,看著穆達一步一步走出屋外,然後背影融進夜色當中。把一直垂在桌子下麵的手抬起來,鬆開左輪,隻見手心被汗水打濕。一股酸痛的感覺從手掌傳來,這是因為剛才緊張之下,太過用力握緊手柄的緣故。
韓度剛才之所以就此放過穆達,不僅僅是因為他沒有傷害過韓家人,也是因為彼此之間儘在咫尺,韓度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韓度一口菜都沒吃,直到半個多時辰過去了。才站起身來,趁著還未宵禁,朝著東宮而去。
朱標聽到韓度這麼晚求見,臉上的表情極為詫異。
“他現在來做什麼”
“奴婢不知,奴婢問了,但是鎮海侯也不肯說。”王鉞連忙俯身回道,說著抬眼看了一眼朱標的臉色,放心的說道:“不過奴婢見鎮海侯的臉色不怎麼好,想來是有什麼要事。”
能夠讓韓度感到重要的都不是小事......如是想著,忽然回過神來之後,朱標連忙吩咐道:“讓他進來。”
朱標一絲不動的坐在首位上,看到跟著王鉞進來的韓度。頓時笑了笑,顯得見到韓度,他很高興。
“聽說你有要事非要見孤,究竟是何事”
王鉞將韓度帶進來之後,便自覺的站到了朱標身後。
韓度看了王鉞一眼,沒有讓朱標屏退左右,見禮過後便直接說道:“事關私印寶鈔那些人的線索,臣不得不來。”
“什麼你找到了他們”朱標頓時一驚,豁然站了起來。同時心裡猛然醒悟過來,那些人早就被韓度給趕到大洲之上,現在韓度說的應該不是這些人,而是隱藏在大明內的人。
“你是說,你找到了藏在大明那些人的線索”
一旁的王鉞聽了,心裡頓時掀起驚濤駭浪。竟然有人敢私印寶鈔究竟是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膽子為什麼他以前從來都沒有聽過不過他對於韓度說的這些消息,卻沒有絲毫的懷疑。從太子的表現來看,殿下肯定是知道這件事的。他自己之所以不知道,那隻是因為以前的他,還沒有資格知曉。
想到這一點,他對於韓度在向太子稟報如此密事的時候,沒有特意避開他,深懷感激。這世上所有的信任,都是從相互之間的了解開始的。彼此了解對方的事,尤其是那些隱藏起來的秘密,最能夠深厚彼此之間的信任。
不是有著人生四大鐵的說法嘛,其實不管是同窗、扛槍、坐牢、嫖昌,都是每個人心中的隱秘,是不願意示人的。或許有人認為同窗並不算什麼秘密,嗬嗬,那就請自己回想一下,自己在讀書的時候做過多少能夠讓現在的自己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的事情吧。
“算是一點線索吧。”韓度低調的點頭說道。
“快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朱標迫不及待的走下來,將韓度拉到一旁相對坐下。
王鉞更是興奮到不顧他東宮總管太監的身份,親自為太子和韓度斟茶。見太子沒有讓他離開的意思,王鉞更加激動,殿下這是對他非常的信任呐。為了避免有人進來和他分享太子殿下的信任,他甚至還吩咐下去不讓人來打擾。
“臣不是剛剛去了一次西安嘛,到了那裡臣也是機緣巧合,發現......”韓度看了看朱標,見朱標低著頭專心致誌的聽著,便也不急,耐性十足的將這件事的經過一一說給他聽。
朱標聽完了之後,第一瞬間卻沒有下令去抓穆達,而是看著韓度,對他極為的佩服。
“僅僅是喝了一口酒,你就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之處,甚至僅憑著這麼一點猜測,便將這穆達給試探出來,果然是不簡單呐。”
韓度臉上沒有笑容,而是一臉沉凝的問道:“殿下,這件事該怎麼辦”
“這件事恐怕要請父皇定奪。”朱標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頓時有些奇怪韓度為什麼不去稟報父皇,反而要來告訴他
略微一想,朱標心裡便有了猜測,問道:“怎麼你不想父皇知道”
這......韓度聞言一愣,沒有想到竟然被朱標一眼給看破自己的心事。
掩飾著笑了笑,韓度搖頭歎笑著說道:“這怎麼可能隻是皇上日理萬機,不一定有空見臣。臣這才剛回來,一路累的不行,想要稟報殿下之後,趕緊回去休息一番呢。”
韓度的這個理由十分的牽強,父皇雖然的確是很忙,但是也沒有忙到連見韓度的時間都沒有。朱標深知父皇對韓度的態度,隻要韓度真的求見,父皇是不會不見的。
不過既然韓度這樣說了,朱標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你為何不當場將他拿下”朱標聽到韓度說起穆達已經逃走之後,也是非常的惱火,認為韓度不應該任由他逃走。
韓度苦笑一聲,抬頭對朱標說道:“殿下是知道臣的,臣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夠將他留下而且府裡的守衛都是防外不防內,當初他和臣近在咫尺,臣即便是喊人也沒有絲毫的用處。”
朱標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韓度的說法。隨後便問道:“那你是和孤一起去見父皇”
“不了。”韓度連忙擺擺手,一口回絕。
見朱標臉上有異色浮現,韓度連忙又解釋了一句,“臣的意思是說,臣實在是太累了,而且這件事有殿下稟告皇上,臣也沒有一起去的必要,臣還是先回家吧。出了這樣的事情,安慶都還不知道,臣實在是有些擔心她。而且臣也要回去,防著那些人殺個回馬槍。”
韓度說完起身告辭,朱標也沒有留下他,隻是沉默著淡淡的點頭。
送走了韓度之後,朱標一刻不敢耽擱的來到坤寧宮找父皇。
朱標一進門就看見父皇和母後正挨著坐在桌子後麵。
看到朱標進來,老朱頓時笑了起來,抬頭說道:“標兒忙了一天,恐怕還沒有吃飯吧,來坐到朕身邊來一起吃。給太子拿副碗筷。”最後一句話,是對一旁的老太監說的。
老太監連忙揮手,讓人為太子準備碗筷。
朱標上前見禮之後,卻沒有坐下。躬身說道:“兒臣此來,是有要是稟告。”
老朱一邊吃著,抬眼奇怪的看了朱標一眼,頗為奇怪的問道:“什麼事非要現在說,吃了飯再說也不行嗎”
朱標站著既不說話,也不坐下。
老太監見此,頓時連連揮手,讓左右宮女宦官退下去。
老朱放下碗筷,用絲帕擦了擦說,喝口參茶之後,坐著抬頭望著朱標,說道:“究竟什麼事,說吧。”
朱標點點頭,便將韓度發現了線索,並且指向穆達和鎮海侯府另外一人的事情,告訴了父皇。
老朱聽完,臉色無比的難看,啪的一聲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滿臉怒氣的罵道:“韓度這個王八蛋!”
馬皇後臉色也是一變,看著老朱怒火中燒的臉,有心想要為韓度轉圜一二,卻又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些什麼。
朱標還有些懵懂,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韓度舉報有功,父皇為何反而會生氣
將和韓度見麵的所有話語和細節都想了一遍,朱標頓時就發現了有異常的地方。有些不敢確定的問父皇,“他這是故意的”
老朱臉色很是不好,不滿的罵道:“韓度這家夥雖然什麼都好,但是一旦遇到和他親近的人,就會犯糊塗......”
罵了韓度一句,老朱卻再也沒有時間罵韓度,連忙擺擺手,將滿肚子的火氣壓下,歎聲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不知道那兩人究竟逃了多久,當務之急是將他們給抓回來。”
“毛驤!”
“臣在。”從門外走了進來,毛驤心潮澎湃的跪在了皇上的腳下。由於剛才他離得近,因此對於太子和皇上之間的談話他也聽到了些。對於立功心切的他來說,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立刻派人去追,這兩人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遵旨”
毛驤躬身一拜,毫不猶豫的轉身出去。數次和那些人隔空交過手,很多時候毛驤都是收效甚微,甚至可以說是一敗塗地。這一次,毛驤準備親自出手。
毛驤立刻下令封鎖各城門,禁絕內外出入。原本宵禁就馬上到了,因此也沒有引起什麼轟動,百姓還以為僅僅是宵禁提前了而已。
然後便兵分兩路,一路來到鎮海侯府,一路直奔鎮海侯府的在京城裡的釀酒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