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目光複雜的看著朝陽照耀下,金碧輝煌、高大巍峨的宮殿群,閉目深深吸了口氣。這皇宮大內的空氣,果然與十年前一樣的冷冽肅殺……
十年前,也是一樣的冬月,一樣的日子,他在母後的懷抱中,倉皇逃出了這紫微城。
十年後,也是一樣的冬月,一樣的日子,他以另一個身份,再次步入了這紫微城。
十年前的滿地鮮血早已不見了痕跡,雕欄玉砌上也看不到刀劍的傷痕了,他卻分明能嗅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耳邊也不時回響著廝殺和慘叫聲……
陸雲本以為,經過這大半年的調整,他已經可以將恨意和複仇的欲念,深深埋入心底,再不會泄露半分了。但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來到這個特殊的地方,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雙拳緊攥,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中。
見他肩膀微微發抖,崔白羽在他身後輕聲道:“是不是又要得個第一,感覺很激動啊?”
“……”讓他這一打趣,陸雲一下子回過神來,吐出長長一口濁氣,低聲道:“是。”
“臭不要臉。”崔白羽笑罵一句。
不一會兒,眾人入文華殿,在大殿中立定。此次文試的主考官禮部尚書衛慶,早已經等在那裡,對眾人宣講了一番考試的規矩。他話剛一說完,殿後便響起宦官的高唱聲:“陛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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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陛下。”衛慶便帶著陸雲等人伏身相迎。“吾皇萬歲萬萬歲!”
初始帝出現在文華殿上,他環顧四周,不見夏侯霸等人的蹤影,心情登時歡暢不少。他邁著輕快的腳步,登上了禦榻,緩緩坐定後,便微微一抬手道:“都起來吧。”
陸雲等人謝恩後,便在大殿中跪坐下來,聆聽初始帝的聖訓。
“我大玄以武立國,尚武精神永駐,但馬上隻能打天下,不能治天下。”初始帝微笑看著一眾考生,緩緩教訓道:“要想修齊治平,還得靠讀書哇!”
“你們這些身家清貴的士族子弟,天材英博、亮拔不群,但要想為國之棟梁、安邦濟民,必須要飽讀聖賢之書,方能遵循聖賢之道哇!”初始帝緩緩道:“是以,朝廷在武試之後,又安排一場文試,爾等切不可掉以輕心,以為朝廷會重武輕文,那就大錯特錯了。”
“好了,話不多說,拿出最好的水平,開始答卷吧。”初始帝說著說著,就覺著索然無味。眼前這幫年輕人,雖然最大的不過二十歲,但都是自幼在門閥中熏陶長大的世家子弟,一個個根本就是冥頑不靈,自己就是說出花來,怕也動搖不了他們多少……
“遵旨!”一眾考生聞言,便按照次序在自己的幾案前端坐。地麵果然冰冷無比,哪怕鋪上了地毯,也能感受到透骨的寒涼。陸雲腳上,穿著阿姐親手縫製的暖襪,無需運功,兩腳便幾乎感覺不到寒意。這讓他心下不禁一暖,那因為重臨紫微城,而生出的徹骨深寒,似乎也被驅散了不少……
這時,衛慶親自將試卷發給每個考生,待他宣布一聲開始,眾人便迫不及待將試卷袋的封口扯開,拿出試題端詳起來。
陸雲也不例外。他拿起卷子閱讀起試題,便見這是一道策論,曰:‘《論語?顏淵》,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為何意哉?臣侍君若子侍父,天下果太平乎?”
陸雲將題目反複看了幾遍,愈發感到考題雖隻寥寥數語,背後卻意味深長、重若千鈞。初始帝明著是在分彆問君臣父子之道,其實是以父子指代門閥,問他們這些考生,能不能像對待家族一樣對待皇帝。潛台詞則是在質問他們,倘若秉承著狹隘的家族觀,把朝廷置於家族之下,天下還有太平可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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