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弋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砸,碗碟被震得叮當作響,而後,飯桌上瞬間安靜了幾秒。
覃舟眉眼微蹙,不可思議道:“你說什麼?你要我們去斬了大梁國的龍脈?”
方敬之立馬坐直了:“不是吧兄弟,你這跟投敵叛國有什麼區彆?”
世間萬物皆講究氣運,帝王世家更是把氣運看得尤為重要,龍脈等同於國運,若是一刀斬斷,大梁國也就徹底完了。
你小子不是說四處尋求救國之法嗎?
這分明是叛國啊。
楚垚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屑了,都懶得用正眼瞧他,小聲罵了句:“就你這樣的也配當王爺。”
四人坐得近,哪怕是輕聲細語都能一字不落的傳進楊弋耳朵裡。
但他好似完全不在意,施施然的從方敬之麵前拿過酒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繼續埋頭吃肉,大口喝酒。
覃舟有些不爽,語氣強硬了些:“小王爺,醜話說在前頭,我等修道之人從不做助紂為虐的事,如果你鐵了心要我們助你顛覆大梁,此行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方敬之和他對視一眼,難得對少爺表示讚同:“對,我們本就不該胡亂乾涉凡俗界的事,此次下山的本意是為了捉妖獸,除邪祟,絕不是幫著你叛國。”
說罷,他用胳膊碰了碰薑南:“大師姐,要不我們回去吧,這忙實在幫不得。”
還好大師姐提前問了,否則像師尊那樣不明不白的讓他們走一遭,到頭來做了缺德事,憑白擾了自己的因果。
三個師弟各有各的心思,都把態度寫在了臉上。
唯獨薑南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發表意見。
彆看楊弋這家夥平時吊兒郎當,但說出斬龍脈這樣驚世駭俗的話,表情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落寞。
她按下方敬之打退堂鼓的心思,轉而看向楊弋,認真道:“斬龍脈一事,不知小王爺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
楊弋倒也沒有藏著掖著,開誠布公道:“沒什麼難言之隱,就覺得大梁國完了,與其苦苦支撐,勞民傷財,還不如把這破破爛爛的江山讓給彆人。”
覃舟這會兒已經有些怒意,聽楊弋這麼說,火氣更是噌噌往上冒。
他直接把杯子重重甩在桌上:“你說這話好不負責任,作為食萬民俸祿的皇室子弟,怎能不扞衛本國疆土,反而想著將臣民拱手讓人。”
楊弋回頭看了他一眼,好小子,摔杯子是吧。
誰不會似的。
啪的一聲,楊弋直接將酒杯砸在了地板上,碎渣酒液灑了一地。
“你懂什麼。”他也抬高了音量:“大梁國自我父皇那一輩開始,就連年征戰,瘟疫頻發,萬千子民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大梁國十七位皇子,除了皇兄和我,全都戰死沙場,皇姐們不是去和親,就是死在了和親的路上,這樣的國哪裡還算國?”
“我皇兄是個榆木腦袋,寵幸妖妃視江山社稷於不顧,那妖妃分明就是覬覦我大梁國的龍脈,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國師把持朝政,天天逼我皇兄吃丹藥,搞得他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既然如此,還不如我親手毀了那龍脈,至少能救出皇兄,日後我們兄弟二人閒雲野鶴,隱居山野,總比當這個狗屁皇帝強。”
一席話炮語連珠,語速極快,這些想法像是早就在楊弋腦子裡過了千萬遍。
方敬之直接站了起來:“你這是要棄大梁國臣民於不顧啊。”
楊弋倏地抬眸,直視他的雙眼:“你錯了,我這麼做,正是為了我梁國千萬子民能遠離戰亂,安居樂業。”
他深吸一口氣,眸光堅定:“尋常百姓的一生不過柴米油鹽,生兒育女,他們不關心誰當皇帝,他們隻希望少些戰亂,能一家團聚共享天年。”
“隻有停戰,百姓才能休養生息,免受疾苦。”
“我不懂為何你們都如此執著於皇權,我皇兄想不明白,你們自詡道心通透的修行之人竟也想不明白?”
“不管怎麼樣,我隻想要一個健健康康的兄長,一個安寧祥和的家園,僅此而已。”
原本這些話楊弋不想說,可今日多喝了幾杯,醉意上頭,他竟然一股腦將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
誰說隻有固守江山,拚個你死我活才是對臣民最好的交代?
既然守不住,堅持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要說帝王家的風骨,楊弋不比任何一位兄長少,如果有得選,他絕對第一個站出來以命相搏,可是現在沒得選了啊!
氣氛再次陷入冷寂,薑南不知道三個師弟聽明白了沒有,但她大抵懂了。
望著地上碎成渣的酒杯,薑南抬手甩了個除塵訣,又從一旁拿了個乾淨的酒杯,放在楊弋身前:“小王爺彆激動,我幾個師弟也是擔心你一時衝動,做了讓自己後悔終身的錯事。”
見終於有人能站在客觀的立場上說話,楊弋把氣場收了收,端端正正的坐好。
他接過薑南遞來的杯子,喃喃道:“是,我能理解,我做事的確容易衝動,但唯獨在這件事上,我不可能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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