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說,共患難要比同富貴更加容易一些。
陸澤進到堂屋禮貌的跟喬嬸兒打了個招呼就想離開,在火爐旁邊坐著的李素華連忙給小兒子使了個眼神,但陸澤還是搖了搖頭。
“我雜誌社的工作還剩下一大堆呢。”
“我得趕緊去忙。”
喬春燕似乎沒有注意到陸澤不動聲色的把胳膊抽了出來,女孩臉上露著燦爛的笑:“秉昆哥真厲害,咱們光子片現在都在討論你這個大作家大詩人,我們澡堂裡洗腳那些男的,都裝模作樣的讀著你的詩呢。”
喬春燕是她們家裡唯一留下的女孩。
她這次被分配到了大眾澡堂工作,據說上手很快,乾活很是利索。
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於讀書人還是有著很足的尊重。
喬春燕不知道這發小是怎麼進的報社,她隻是知道現在的秉昆哥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
喬春燕母子在周家待了一會兒後離開。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素華望著對麵的老疙瘩,婦人開口道:“昆兒,你覺得春燕咋樣?”
不用多想,陸澤便知道李素華的意思是什麼。
他直接回答道:“春燕這個妹妹現在人很好,熱情大方。”
“你就隻是把春燕當成妹妹啊?”
“對啊,那不然呢?”
李素華神情有些扭捏,下午的時候老姐妹就來到家裡坐著說話,話裡話外自然都是在談論兩個孩子的事情,李素華是看著春燕長大的,對於這個女子她還是比較中意。
長得不孬、為人性子還好,最主要的是她對秉昆很不錯。
但現在小兒子似乎對人家春燕並沒有什麼意思。
李素華想起來今天出門的時候街坊鄰居對於自家秉昆的稱讚,那些沒什麼文化的婦人們都知道周家出了個文化人,她的臉上很有光彩,與有榮焉。
“昆兒,你跟媽交個實底兒。”
“你是不是有中意的女子了啊?你要是有看上的女孩儘管跟媽說,現在家裡你爸爸不在,就是媽做主,要是人家姑娘真不錯的話,可以先接觸接觸。”
女人不管多大的年紀,那顆八卦的心一直都在。
陸澤神情裡滿是無奈。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催婚竟是在這個世界還不到十八歲的年紀。
他自然不喜歡喬春燕。
原著裡的喬春燕跟曹德寶一麵就對上了眼,還鑽了被窩。
這倆人無疑才是真正的‘良配’。
“我沒對我有喜歡的人了。”
“您以後要是遇上那種想要提親說媒的,就趕緊推了吧。”
李素華眼睛瞬間亮起,連忙開口詢問道:“是哪家的姑娘啊?家在不在咱們光子片?人家是做什麼工作的?家裡幾口人?是城市戶口還要農村戶口?”
這一連彈珠般的發問令陸澤頭有些大。
“就是我看上人家,人家還沒看上我呢。”
“等後麵八字有一撇的時候我再跟您說啊。”
李素華連忙起身拉住了想要走的陸澤,老婦人接著道:“還有件事情,你這工作的事情得跟你爸寫封信說說情況,要不然我這心裡一直沒底。”
自家兒子忽然從那個悶葫蘆成為了光子片有名的人物。
李素華臉上有光,但心裡還是有些不太踏實,自家三個孩子裡隻有老三學習成績一直不咋地,現在真真確確進了雜誌社工作,她還是覺得跟遠在山城的丈夫溝通下比較好。
陸澤擺了擺手:“不用寫信。”
“我爸他本來就有看報紙的習慣,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在報紙上看見我的消息。”
周蓉這段時間過的很不開心。
她想要去到貴州尋找真愛馮化成的計劃泡湯,周蓉來到這邊下鄉以後細想,覺得是蔡曉光那個混蛋最終出賣了自己,不然周秉昆那熊貨怎麼可能知道這麼隱秘的事情。
周蓉在鄉下每天的生活過得很不開心,她來到這裡以後給馮化成寫了信。
但根本沒有得到回信。
“我不去想是否能夠成功。”
“既然選擇了遠方,就隻顧風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贏得愛情。”
“既然鐘情於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誠。”
一臉愁容的周蓉聽到耳畔響起的朗誦,快速轉過頭去,隻覺得剛剛聽見的這兩句詩很有韻味,連忙朝著拿著報紙的女人喊道:“楚秀,你剛剛念的什麼詩?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過。”
楚秀是個鼻頭帶著微微雀斑的女孩。
她揚了揚手裡的報紙:“這是剛剛快遞員送來的吉春省報,我剛剛讀的詩是在省報頭版上麵刊印的短詩,名字叫做《熱愛生命》。”
“嗚嗚嗚。”
“不知道這個叫做周秉昆的作家長什麼樣子呢?”
聽到這番話,周蓉直接傻眼。
“你剛剛說周秉昆?”
楚秀默默點頭:“對啊,你認識嗎?周秉昆就是這首《熱愛生命》的作者,真的厲害呀,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情感抒發這麼直接的短詩,越讀越有味道。”
周蓉連忙起身來到楚秀身邊,奪過她手裡的報紙就閱讀起來。
周蓉拿著報紙的手微微顫抖,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呢喃自語:“不可能,我一定看錯了,怎麼可能是周秉昆那個家夥呢?不對,一定是有重名的人。”
“周蓉,這詩的下麵還有著省報主編的評論呢。”楚秀不知道自己往身邊視才情為一切的女人心上狠狠插了一刀,“這個周秉昆好像就是你們吉春市的呢,你們兩個人都姓周,你認識這個周大家嗎?”
周大家?
周蓉根本不能把這三個字安在周秉昆的身上。
但是現在事實證明,這首驚豔無比的短詩就是出自周秉昆的手。
周蓉良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他怎麼可能比化成還要有才華呢?”
“這是假的,對,這一定是假的!”
周誌剛的心情跟周蓉差不太多。
他在山城參與大三線建設的時候沒忘記關注江遼省的情況,他怎麼都沒想到會在報紙上看見小兒子的名字,這周秉昆竟然成為了周家第一個上報紙的人。
十七歲、男孩、家住在吉春市的邊緣地帶。
這下麵的介紹不就是說的光子片嗎?
周誌剛哪怕心裡再不相信這是小兒子作出來的詩,但現實的消息就在這裡明擺著。
他的心裡格外不是滋味。
他從來沒有對老三寄予過厚望,周誌剛身為父親的愛大部分都在老大周秉義跟老二周蓉的身上,對這個一向悶葫蘆的老疙瘩秉昆都是棍棒教育。
“文化人”
“這小子怎麼成為的文化人呢?”
陸澤終於見到了塗誌強。
在有天下班回家的路上,陸澤騎著車子在光子片的胡同裡,看見了對麵同樣騎車的塗誌強,這位寸頭男人的身邊還有肖國慶跟孫趕超兩個人。
“昆兒,我們剛剛還跟誌強哥聊你的事情呢。”
“沒想到碰巧就見到了你,你現在可是我們光子片的大名人啊。”
塗誌強從看守所出來以後又回到了木材廠上班。
他是個看上去長相憨厚的人,隻是眼角的幾道淺淺刀疤讓人知道這不是個一般的人物,看見陸澤後的塗誌強嘴角揚起,打招呼道:“秉昆,好久不見啊。”
陸澤神情正常:“強子哥,好久不見。”
肖國慶跟孫趕超好像不知道塗誌強是剛剛從看守所出來的狀態,兩個人嘴裡還說著讓強子哥在木材廠多多照應他們兩個人的話,跟塗誌強勾肩搭背。
看到這一幕,陸澤在心裡默默發笑。
如果這倆貨知道塗誌強實際上是個什麼樣的人,估計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熱情的套近乎。
陸澤跟著上去套了近乎。
他對塗誌強沒什麼興趣。
他還是對駱士賓那個大長臉感興趣。
通過塗誌強這條線,無疑能夠很快的找到那貨。
“行了,昆兒,我先走了啊。”
“下次有機會一起喝酒。”
塗誌強無疑是非常注重兄弟情誼的那種人,看著身邊這三個同是光子片的小兄弟,他很是喜歡,尤其是秉昆這個文化人,塗誌強更是喜歡。
現在秉昆看上去跟水自流倒是有些相似。
嗯。
真不錯。
而這時候,陸澤看著塗誌強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陸澤工作第一個月的工資終於下來。
足足七十塊。
其中二十二塊錢的基本工資,剩下的四十八塊都是稿費跟潤筆費,這次吉春出版社出版的這篇《熱愛生命》反響十分巨大,不僅僅是在江遼省,在全國範圍內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大學已經不再招生。
很多文人墨客們對於不能聚集在一塊討論詩詞歌賦感到萬分遺憾。
現在忽然看到了這樣一篇衝擊力極強的短詩,自然心情激動。
陸澤還領了不少的糧票、肉票還有布票。
下班後心情非常不錯的他又一次來到了光明電影院鄭娟家的小攤前麵,今天鄭母並不在,隻有鄭娟帶著弟弟鄭光明在看攤,陸澤朝著鄭娟點頭致意。
不料這時候的鄭娟並沒有按照老規矩包糖葫蘆。
梳著兩個馬尾辮耷拉在肩膀上的女孩看上去似乎有些害羞。
悄悄看了陸澤一眼後,鄭娟玉唇微張,小聲開口道:“你是不是最近吃糖葫蘆有些頻繁?”
“甜食吃太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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