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如電。
眨眼的功夫,陸澤跟鄭娟結婚已有六年的時間。
一九七六年的神州大地,在悄無聲息之間發生著變化。
周家的變化同樣很大。
李素華在小兒子結婚的第四個年頭就搬到了市裡麵跟陸澤一塊住,因為鄭娟給家裡生了個大胖小子,李素華來這邊幫忙給他們帶孩子。
孩子取名叫做周文。
鄭老太太在七三年的冬天過世,鄭娟當時哭的很是傷心。
但所幸鄭老太這是屬於壽寢正終,老人家在睡夢中離開,走的時候沒有什麼痛苦。
小舅子鄭光明也搬了過來,陸澤家小院子裡的三間屋子算是都有了著落。
現在的家裡,每天都十分熱鬨。
鄭老太太去世以後,搬過來的鄭光明原本在私下跟鄭娟說過,他想要去山裡出家的念頭,鄭娟跟丈夫提了提,而陸澤知道這件事情以後直接表示拒絕。
據鄭光明所說,曾經母親帶他去過山裡的北陀寺,那裡的師傅說他有慧根,要他長大了再去那裡學習東西。
但陸澤知道這隻不過是鄭光明的說辭而已。
原著裡的鄭光明出家,完全就是不想拖累姐姐,想要鄭娟能夠孑然一身的嫁入周家。
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光明的心裡裝著一盞明亮的燈火。
光明的心思非常細膩成熟。
他最看重的就是姐姐鄭娟,現在,在母親去世後的他不想要自己成為姐姐的拖累。
陸澤跟鄭光明有過一次徹心談話。
他拍了拍自己這個小舅子的頭,輕聲說道:“出家多輕鬆啊,姐夫可不能讓你去過清閒日子,你還得來家裡幫著照顧你的外甥呢,這些天小文一直都喊著找舅舅玩。”
“還有,關於治療你眼睛的事情。”
此時的鄭光明已經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孩子。
他聽著姐夫的話,無神的眼神裡充滿著渴望:“姐夫,我真的能夠看見嗎?”
陸澤笑著回答:“當然可以。”
“就是目前國內的醫療水平可能達不到要求,得出國治療才行。”
鄭光明臉色瞬間沉下去,苦笑道:“那我估計夠嗆了啊姐夫。”
陸澤抬頭望著清澈無雲的藍天,在心裡自顧自說道:“明年就要恢複高考,後麵就是勢不可擋的改革開放,這麼波瀾壯闊的時代怎麼能不親眼見證一下呢。”
他開口道:“放心吧光明。”
“那一天,不會太久了。”
安撫好了光明。
陸澤想著今年過年周誌剛跟周秉義要回去的消息。
他搖了搖頭。
陸澤並不想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周家這些一地雞毛的事情裡麵。
該儘的孝道他會儘,但他的想法還是跟老婆孩子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這時候,李素華抱著剛剛過完兩周歲生日的小周文來到陸澤身邊,他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濃鬱的溫柔,順勢就將一臉肉都都的小周文抱到了懷裡。
周文見到爸爸後,小孩子的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口水粘在嘴巴邊,陸澤輕柔擦拭。
“爸爸~”
“唉~”
陸澤跟兒子玩鬨著。
小周文似乎繼承了他跟鄭娟身上所有的有點,從小就機靈活潑。
幾年的時間過去,李素華臉上的皮膚也變得更加鬆弛。
但所幸人還很硬朗。
這幾年待在這邊開心的帶孩子,含飴弄孫的李素華真正享受到了天倫之樂,什麼事情都不用去考慮,隻是一心的在家裡帶著孩子就行。
每天晚上,光明還會幫她按摩揉肩,舒服的不行。
但可惜,這樣的日子貌似很快就要被打破。
“你爸跟你哥的信上說今年都能回家過年,哎呀,誰能想到這倆人一走就是這麼些年,原本以為二、三年能回來過一次年,沒承想眨眼是六、七年的功夫。”
“你結婚的時候,好歹還有我這個老母親坐在主座上麵。”
“你大哥在兵團跟冬梅結婚的時候,身邊也沒個親人,這冬梅父母應該都要官複原職了吧?”
“咱們兩家今年可得見見麵才行。”
李素華不覺間已經是個很有自己想法的小老太太。
陸澤對於這個老母親的影響是在潛移默化當中,他身上的某些東西,在不覺間就會影響到了身邊的人,因為陸澤骨子裡還是現代人的思想觀念。
“昆兒啊,這兩天我已經把光子片的房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
“你爸跟你哥回來以後還是得回去光子片居住,這段時間文文就得你跟鄭娟多操心點了啊,這鄭娟自從當上紡織廠的什麼副主任以後,整天都忙得不行。”
在陸澤的幫助下,鄭娟進入到了市紡織廠工作。
這些年憑借著她自己的辛勤努力,以及陸澤在背後稍微使了點力氣,鄭娟不僅在紡織廠拿到了正式的編製,在今年年底的時候還當選了生產部的副主任。
陸澤無所謂的說道:
“沒事,我在家帶孩子就行。”
“這段時間我們雜誌社倒是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我正想請假休息休息呢。”
聽到陸澤的話,李素華瞪了他一眼,輕輕在陸澤胳膊上拍打了一下。
“上麵讓你擔任金土地雜誌社的副社長,你竟然還推辭了好幾次。”
“我這些天早起去買菜的時候都聽說你們雜誌社目前在全國都非常有名,你說說你在其中付出了多大的功勞,這怎麼該摘桃子的時候還往後退呢?”
“是不是傻?!”
陸澤啞然一笑。
如果是之前的李素華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老太太現在身上已經稍微具備了一些政界、職場上的某些意識。
陸澤沒有解釋。
因為他在雜誌社隻是為了過度而已。
如今的他名利雙收,但文化行業在現在這個年代的上限就那麼高,陸澤總不能跟李素華說明年高考就要恢複,到時候你兒子還想帶著媳婦跟孩子一塊去享受大學生活吧?
鄭娟還沒有下班回家,陸澤在家裡等到了孫趕超、於虹夫婦的到來。
光子片的這些小夥伴們陸陸續續都已經成了家。
喬春燕最終還是嫁給了曹德寶;肖國慶則是娶了他那個在國營飯店工作的表妹吳倩;而麵前孫趕超跟於虹兩個人無疑是這些人裡麵最沉默的一對夫妻。
沉默的人,心思同樣最多。
“趕超,你怎麼來啦?”
“是特意來看我的嗎?”
陸澤笑著給麵前二人倒了杯熱茶水。
李素華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後,便抱著文文往裡屋走去。
椅子上,孫趕超握著兩隻手放在腿上,麵對陸澤的問話他有些支支吾吾,身邊的於虹最終說出來了想法,這夫妻二人原來是想來借房子的。
木材廠在今年下半年倒閉,孫趕超和肖國慶倆人都被迫下崗,這兩家的日子愈發艱難。
隻是肖國慶跟吳倩兩口子還沒來張口,於虹這家倒是先來。
“秉昆哥,我跟趕超都知道你是個好人。”
“我們倆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年底,趕超的兄弟姐妹都要回來。”
“我們家裡實在是住不了那麼多人,哥,你看”
陸澤笑了笑,知道了二人的來意。
他直接說道:“那可太不巧了啊,我大哥跟我爸今年也都要回家過年,到時候光子片的房子得他們住,所以這真的沒辦法。”
於虹眼珠轉溜的很快:“那不是還有鄭娟在太平胡同的房子嗎?”
陸澤抬起頭看了於虹一眼。
腦子裡想起了人世間裡,關於於虹要房子的情節。
當悲慘這兩個人能夠變成一種資本的時候,這個世界上的人貌似就都成了可憐人。
“那套房子跟我更沒關係了啊。”
“跟我們家鄭娟也沒關係,我丈母娘去世以後,房子就自然歸屬到了光明的手下。”
“鄭光明,就我那個小舅子你肯定見過吧。”
比慘?
你們誰能有我們家光明慘啊!
陸澤不露聲色的表示出拒絕。
如果趕超家裡真的有困難,那陸澤不用多說,自然會幫。
但他對於趕超這個媳婦於虹,並沒有什麼好感。
原著裡,於虹開口跟鄭娟要房子,看似出於無奈,但實際上並不是如此,於虹不可能不知道鄭娟跟周秉昆夫妻兩個人的心性是什麼樣子,這個女人的步步緊逼絲毫沒有考慮過對鄭娟的壓迫。
鄭娟說房子沒有產權,不能過戶,她就逼著鄭娟去街道問。
後麵又開始接連打電話提醒鄭娟,心裡也沒有半點的愧疚。
很是心安理得。
喬春燕罵於虹的那句話,現在聽起來還挺貼切:這年頭,誰弱誰有理。
客廳裡,於虹聽到陸澤提起鄭光明,她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自然知道陸澤這番話的含義。
隻見女人快速起身,不顧身邊丈夫的阻攔,直接就推門離去。
孫趕超臉上露出無比尷尬的神情,連忙衝著陸澤抱歉說道:“昆兒啊,對不住了啊,這於虹這些天老纏著讓我來找你,給你添麻煩了。”
“其實我們家裡稍稍擠擠也可以。”
陸澤輕輕拍了拍這個發小的肩膀:“趕超啊,你工作的事情,我會稍微幫你留意下。”
孫趕超連忙起身,男人聲音忽然變大:“真的啊?”
陸澤笑著點頭。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執拗的很。
你要是真的有困難,不用多說,我也會儘可能的去幫,畢竟大家發小一場。
但你要是故意賣慘,甚至還來道德綁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