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中心的會議室裡麵,略顯嘈雜。
今天來到會議室的心內心外醫師並不算多,但白主任跟江主任兩位科主任都到場,剛剛下了門診便過來的陸澤,發現周筱風跟林逸也都在裡麵。
再加上崔院長。
這排場,隻能說足夠大。
在崔院長麵前,那張長沙發上坐著的赫然便是那位晏輝集團的晏總。
晏輝中年發福的體態,臉上寫著顯而易見的疲憊以及對於醫院環境的不適應,跟崔院長在談話時一個勁的撚著手裡的那串佛珠,看起來這位身份特殊的病患有一些些的局促。
再大的身份,進入到醫院之後,似乎身上就隻剩下一個標簽——病人。
麵對疾病跟生死的時候,窮人難過難關。
可是富人對於這種關卡,似乎顯得更加忐忑跟不安。
“晏總。”
“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東立醫院心外科的陸澤陸主任。”
“剛剛從舊金山國際醫院回國的優秀醫師。”
晏輝簡單頷首,微笑著跟陸澤握了握手,算是打過招呼。
但是內心裡麵對於陸澤卻打上了個大大的問號。
原因很簡單。
陸澤的模樣氣質看起來不像那種很可靠的主任級彆外科醫師。
陸澤快速坐下。
身邊的林逸當即就遞來iad,上麵顯示的是晏輝詳細的ct檢查以及心臟造影情況,陸澤看了一眼便直接開口道:“主動脈瓣嚴重狹窄,伴隨嚴重鈣化外科手術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晏總撚佛珠的右手頓下,跟身邊的妻子對視一眼。
剛剛的林主任就是同樣的判斷。
這時,隻見白及捂著嘴巴小聲咳嗽了兩聲。
另一邊椅子上坐著的是晏輝的助理,西裝革履的助理小葉是個懂得晏總心思的存在,便開口詢問道:“那我們晏總這種情況,可不可以考慮一下內科的微創手術?”
白主任眼神驟然間亮起。
晏輝這時也朝著崔院長連忙詢問起來:“崔院長,我聽說有一種從大腿內側拉個口,然後用導管把瓣膜給推進去的那種手術咱們能不開胸儘量就不開胸嘛。”
崔院長安撫了兩句晏總。
接著轉過頭來望向白主任,隻見後者此刻臉色紅潤,正對著崔院長微笑點頭。
“筱風啊。”
“你怎麼看?”
白主任頓時一愣。
隻聽見周筱風緩緩開口:“晏總,你說的這種叫做經導管主動脈瓣置入術,但是這種技術目前還是考慮年紀較大的患者,並不是適合所有人”
白主任再度咳嗽起來。
周筱風猶豫片刻後,接著說道:“陸主任跟林主任剛剛說的沒錯,您的主動脈瓣重度狹窄伴鈣化,入路血管細小扭曲,斑塊又多,這種情況下導管進去比較困難,而且很容易造成損傷,操作的難度相對較大。”
“外科手術,視野更好,操作更方便。”
“就算有什麼突發情況,也能夠及時乾預跟處理。”
白及臉上那抹笑容很快隨著周筱風的這番話消失。
晏總這邊也漸漸在心中打消做心內介入手術的想法,這位晏輝集團董事長平生最怕的就是疼,對於這種外科的開胸手術當然也是聞之若虎,但他也是知道問題的急重輕緩。
江峻嶺寬慰道:“晏總啊,現在你的這種手術,在我們心外都是屬於比較成熟的手術,術後預後也很不錯我們心外的這兩把尖刀,你絕對可以放心。”
晏輝的目光快速在陸澤跟林逸兩個人的臉上來回的打量。
晏總麵向崔院長,詢問道:“那到時候,是兩位主任一塊給我做手術嗎?”
林逸擺弄著手機,這時忽然對著崔院長說監護室那邊有事情,便借口直接離開。
看著林逸快速離開的背影,晏輝放在空中準備打招呼的手有些尷尬。
崔院長解釋道:“因為這段時間我們心臟中心接收的重症病人很多,你如果想要林主任做這台手術的話,大概得等到後天傍晚,陸澤主任得大後天的早上。”
晏輝當即開始猶豫起來。
因為他最初選擇的主刀醫師是西立醫院的曹諾亞教授,自然而然的對曹教授的弟子林逸多出幾分信任,但是曹教授這位愛徒看起來脾氣秉性很是直接。
晏總的目光望向陸澤:“那陸主任,就有勞您啦。”
陸澤明顯注意到不遠處的白主任臉色變得很是不好,他微笑著上前跟晏總握手:“客氣。”
中午吃飯的時候。
周筱風直到很多人都準備收拾餐盤離開的時候才來到食堂。
陸澤將小瓷碗裡的紫菜雞蛋湯一飲而儘,慢條斯理的抽出紙巾擦拭著嘴巴,抬起頭看到冷峻表情的筱風主任朝著食堂窗口走去,以至於方筱然笑意盈盈的打招呼都視而不見。
方醫生的眉頭微微蹙起,納悶道:“筱風主任這是”
陸澤準備起身離開,但是被方筱然死死拉住了胳膊,他神情略顯無奈,說道:“你直接去問筱風主任去啊,你拽著我算怎麼回事哈?”
方筱然連忙送開了手,尷尬一笑:“啊,習慣啦。”
陸澤沒好氣的瞅了她一眼。
周筱風這模樣一看就是剛剛從白主任的辦公室回來。
在會議室裡周筱風的那番話雖然在理,但實際上還是偏向於讓晏總去做外科手術,而白主任最喜歡的恰恰還就是晏總這種經濟實力雄厚、有社會地位的病人,不僅能夠落好、得人情,還可以幫助科室在外麵進行宣傳。
簡直就是大白肥羊。
陸澤看著身邊的方筱然,便跟她稍稍的暗示了幾句。
對於白主任的某些行為,陸澤當然也看不順眼,對付白主任這種,還得職務地位比他高的來才行,方筱然家裡麵赫然就擺著一尊心內科的大神,不用實在可惜。
“這事情,你可彆說是我說的啊。”
“咱倆的戰線同盟你可不能隨便就泄露出去。”
陸澤沒忘記提醒這個小太陽:“晏總那邊今天下午就辦理入院,手術前的這兩天半時間”
方筱然直接拍著胸脯,打起來保票:“交給我。”
看著陸澤離開的背影,她轉而又望向不遠處沉默埋頭吃飯的兄長周筱風。
方筱然若有所思。
晚上回家之後,方筱然跟母親方竹清簡單提了提兄長的情況:“我哥現在在胸痛中心都待了半年的時間,平常醫生到那邊值班充其量也就是兩三個月的時間,白主任就是拿我哥在當牲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