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一寧蘇醒沒多長時間,很快就又暈了過去。
薑父跟薑母原本欣喜的心情同樣跟著低落了下去。
在剛剛薑一寧蘇醒的這十幾分鐘,他們老兩口也不忍去苛責在自己的女兒,儘管每個人都知曉見義勇為是好事,但真正願意自家孩子去成為這個‘英雄’的父母,並不多。
當醫生是薑一寧從小的願望,治病救人也是她自始至終的理想。
所以,那天早上的她會選擇拚儘全力去拉住想要跳橋自儘的程啟,忽略了對方的體重足足是她的兩倍,薑父薑母在剛剛跟薑一寧的對話裡,省去了程啟患有艾滋病的事情。
神經內科的駱主任很快便對薑一寧進行了更加深入的檢查。
他直接把陸澤跟周筱風叫過來一起會診。
“陸主任。”
“筱風主任。”
“這薑一寧雖然是醒了過來,但她的情況還是很糟糕,不容樂觀。”
陸澤看著麵前的血漿d二聚體測定報告,另一邊的周筱風則是仔細檢查著血管造影檢查,片刻後的兩人對視了一眼:“肺栓塞。”
駱主任知曉這兩位心臟中心的都是厲害人物,他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確實是肺栓塞,這說明薑一寧她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叫你們二位來就是商量下後麵的手術流程,這手術我們神經內科肯定是做不了的。”
陸澤輕聲開口道:“現在薑一寧這種情況根本沒辦法溶血,隻能儘量的清理血栓。”
周筱風默然點頭,將目光望向陸澤:“所以,做介入手術是最好的選擇,但我需要你的幫忙。”
手術流程很快便定了下來。
陸澤便把薑一寧的父母他們叫過來,跟他們說了手術的事情。
薑一寧出事之後,她在東江醫學大學的導員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係主任跟學校領導往東立醫院打電話的次數非常頻繁,薑一寧的導員聽說薑一寧醒過來之後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導員跟一寧父母解釋了手術的必要性。
老兩口同意進行手術。
而這時的薑媽媽還是沒有忍住,詢問道:“我們一寧救的那個人真的是艾滋病患者?我還聽說這個人好像還吸這是真的嗎?”
導員沒有辦法,隻能把難題交給了陸澤。
陸澤來到病房外的走廊,猶豫片刻後,還是跟薑家父母說了實話。
他們有著知情的權利。
原來是程啟做生意失敗之後深受打擊,便沾染上了諸多惡習,好不容易才從戒毒所出來,回到家後卻被家人親人嫌棄,走投無路下的程啟就想跳橋自殺,結果被薑一寧救了下來。
陸澤輕聲開口說話,講述著關於程啟的事情。
醫院裡的人們在知曉程啟的故事之後,大部分人都替薑一寧感到惋惜。
尤其是那些實習生,都覺得那個人既然要死就應該安安靜靜的死,到頭來還要連累上彆人。
“但在檢驗結果出來之後,神經內科就有醫生就給一寧打上了阻斷針。”
“現在隻要清理乾淨她體內的血栓,很快就可以康複。”
薑一寧的媽媽這時已經哽咽,捂著眼睛開始流淚。
“她就是一個傻孩子。”
“要是她能夠再自私一點,又怎麼會有這些事情呢?”
陸澤見狀,微微歎了口氣,接著給薑一寧父母如實講述了手術的常見問題和風險。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裡麵不少實習生還在討論著這次的事情,陸澤沒有開口,因為在旁邊的周筱風眉頭儼然緊緊皺起:“現在醫學在發展,社會上也在呼籲要正確對待艾滋病病人,你們以後都是要當醫生的人,更是要學會如何平等的看待每個病人。”
辦公室裡瞬間變得安靜無比,落針可聞。
下午。
陸澤跟周筱風便開始給薑一寧做血栓清理手術,薑一寧的痛苦漸漸緩解。
“原來躺在手術台上是這樣的感覺啊。”
“陸主任,周老師,我在進手術室之前感覺有很多人來看我?”
周筱風麵無表情。
陸澤輕笑出聲,並沒有說你們學校的顧校長、咱們心臟中心的崔院長還有醫院裡的領導們來了一大堆,現在的薑一寧在整個東立醫院都是出了名,甚至不少醫院都聯係過這邊,詢問東立醫院在薑一寧的手術跟治療上是否需要幫助。
有時候,東江各醫院之間是屬於彼此競爭的關係。
但眼下這種情況下,大家卻也都願意儘上一份力。
“行啦。”
“你就安心修養吧,估計沒幾天就要轉到康複醫院那邊去。”
陸澤他們都沒有跟薑一寧提及陳啟的事情,不想給她更大的心理負擔,救人行善本是好事,但如果救得這個人在世俗意義上來就並不是‘好人’的話,那事情就變得更為複雜。
正如之前莊家順的事情。
從私心上麵來講,心臟中心裡麵的醫師都不喜歡這個病人,因為這種病人恰恰就是醫生們最討厭病人的集合體,自以為是。
薑一寧這次的情況同樣複雜。
手術結束後,來看望她的人絡繹不絕,同學、老師、朋友、醫院裡的人
隻是大部分人見到薑一寧之後,都是勸她以後不要再衝動行事。
但薑一寧不後悔救人,還迫不及待想知道程啟自殺的原因。
手術後的第三天,薑一寧轉入普通病房。
在方筱然去看望她的時候,薑一寧牢牢的拉著方筱然的手,快速詢問道:“筱然姐,是不是程啟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薑一寧是個很聰明的人。
她當然能夠察覺到身邊籠罩著的某種古怪氛圍。
方筱然在心裡默然歎了口氣,臉上卻還是掛著和煦的笑容:“程啟恢複的很好,他甚至比你的情況更好一些,在剛進醫院的那天就直接做了手術,術後恢複也不錯。”
方筱然走後,薑一寧雖放寬了心,但心裡還是籠罩著絲絲陰霾。
院領導派同學代表來看薑一寧,向她表示慰問,還帶來同學們的問候卡片,薑一寧托室友把自己的筆記本也給帶了過來,在學校論壇上麵才看到程啟的事情。
她在上廁所的時候,又聽護士們議論,如果不是陸主任提前探查到程啟的傳染病史,那麼那天給程啟做手術的醫師都有著職業暴露的危險。
薑一寧的心裡瞬間變得五味雜陳。
“我救人真的不對嗎?”
心臟中心依然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