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侯府。
來往賓客,絡繹不絕。
金陵城裡,各大王侯府邸,均有派人前來武威侯府慶賀。
皇城裡的絕大部分人都沒有想到,年輕的武威侯在沙場征伐上竟是這般勇猛,西境軍一路打穿了大渝南境軍鎮,令朝堂上所有人對於陸侯爺有了更深的認識。
年輕,不意味著沒有實力。
金陵城裡的老狐狸們不由紛紛感歎起來。
武威侯府人丁稀少,僅有嫡係陸澤一人世襲爵位,但其在邊境成長速度過於駭人聽聞。
自其襲爵到現在,滿打滿算還不到五年的時間,武威侯府門楣就有著再難抑製的跡象,不少人都隱隱猜測了出來,這位陸侯爺可能會在二十歲前就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封王。
而且封的還是皇族蕭姓之外的異姓王。
這是天下武將夢寐以求的最高榮光。
時間倒回到一年之前,在陸澤返回金陵城的那個時間點,恐怕沒有人能夠想到,在一年之後,武威侯陸澤便登頂了琅琊高手榜榜首的位置,並且率領西境大軍破開了大渝國門。
天下皆驚。
陸澤如風雷一般的手筆,成功使得天下諸國的目光,都彙聚在了大梁。
“姐夫。”
“我上次真的該跟你一塊去西境的啊!”
穆王府京宅裡,穆青捶胸頓足的大呼可惜。
南境穆王府十萬鐵騎,大部分時候都是充當著震懾南楚的角色,近十年時間裡沒有大規模戰爭發生,再加上南楚跟大梁兩國聯姻在即,後麵這幾年時間大概率還是保持著平衡局麵。
霓凰可能也是看出來了這一點,想著讓穆青到西境跟陸澤去實打實曆練一番。
穆青對於當初宇文暄對他的冷嘲熱諷是真的放在了心上,陸澤剛剛考究了穆青幾道治理藩屬的問題,後者回答的有理有據,看得出來在金陵城這段時間是真的鑽心學習。
陸澤笑道:“總會有仗打得。”
穆青聞言,瞬間聽出來了陸澤的意思,他狐疑道:“姐夫,你的意思是,現在打不起來了嗎?”
陸澤點了點頭:“現在隻能打到邗辰關,一來是西境軍軍力有限,以目前兵力再打下去,隻會鞭長莫及,哪怕再一路北上打下幾座軍鎮,占領幾處城池,性價比不高,劃不來。二來就是軍需供應這方麵的消耗很大,軍用調度這塊,光是憑借西境七州之地供給,頂不住。”
穆青忽然壓低聲音,悄聲說道:“三來是擔憂陛下會疑心。”
陸澤啞然一笑。
穆青自雲南來到金陵城後經曆了不少事情,對於皇宮裡的皇帝陛下,好感似乎並不太多。
隻聽見穆青接著說道:“姐夫,我聽魏洗馬說,他猜測陛下可能封異姓王?”
穆小王爺的眼神裡裡,驚歎連連。
雲南穆王府的基業是由穆家先輩在大梁建朝初期時創建下來的,他跟姐姐說到底都是守宅之人,但麵前陸澤卻是開基之人,侯爵跟王爵,僅一字之隔,但卻是天差地彆的意思。
陸澤實話實話:“陛下卻是在私下暗示過我。”
“封地大概率就是西境七州之地。”
這下,輪到穆青疑惑起來。
“咳咳。”
“陛下這麼信任你嗎?”
“陛下當然不是信任陸侯爺。”
蘇宅裡。
梅長蘇跟靖王殿下還有蒙大統領,正在討論著陸澤封王的可能。
江左梅郎嘴角那抹冷笑轉瞬即逝。
“西境七州本就是貧瘠之地,大梁在西境的稅賦最低,不是沒有原因,以西境七州之地供給十數萬大軍已是極限,藩屬之地,按大梁律來說需要王府自治。”
“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西境軍若是想要在戰場上進一步誇大戰果,隻能倚靠朝廷。”
“方方麵麵受到朝廷鉗製的西境異姓王,又算什麼異姓王呢?”
梅長蘇看的很是透徹。
他接著說道:“而且最關鍵的還是陸侯現在並未娶親,沒有子嗣延綿,武威侯府雖華貴,但隻要陸侯本人出現點什麼意外,所有問題就都會迎刃而解。”
靖王對於梅長蘇話裡對自己父皇的惡意揣測,並未出聲反駁。
主子謀士兩人在謝玉倒台後就又談論過十三年前的那樁舊案,父皇心狠手辣到親生兒子都能夠揮下屠刀,對於如今看似聖眷正濃的陸侯,又如何能夠打心眼裡去信任呢?
蒙摯這時忽然開口道:“那若是西境七州之地,能夠支撐起雄兵呢?”
梅長蘇跟靖王對視一眼,兩人臉上均笑意泛起。
梅長蘇自幼在京都長大,但其實赤焰軍的根基恰恰就在西境,七萬赤焰精銳已經是西境能夠支撐起來的最大兵力,陸澤在眾人眼中橫空出世,看起來無所不能,但畢竟是將門出身,對土地稅賦人口這些東西不甚了解。
再說,凡人之力又如何能夠改變西境貧瘠的根本呢?
看到兩人這般神色,蒙摯訕訕的撓了撓頭:“我隻是覺得陸侯野心很大,他肯定是想著打到大渝王庭去,單單一個異姓王的名號,真的能夠束縛住他嗎?”
大統領一語驚醒。
梅長蘇呢喃自語:“是啊。”
如果景琰將來坐上那個位置,能夠壓製住武威侯嗎?
天高氣爽,陽光溫暖但不刺眼。
鈺湖鎮是金陵周邊眾多小鎮中極為普通的一個。
說是小鎮,人數跟尋常村落裡的人數相差無幾,居民不過兩百來戶。
小鎮裡頭的主街隻有一條,街上開著些豆腐店、小吃店、雜貨店之類的鋪子,除了逢年過節時候還算熱鬨外,平時可稱得上是非常冷清。
這一日的清晨,有輛青色馬車緩緩駛入小鎮。
馬車裡出來了位帶著麵紗的女子,女子踏入主街道儘頭的那處小吃店內,對著裡麵忙碌著的店老板,淡淡說道:“四姐在哪兒?”
店老板臉色微變,跟客人幾句低語後帶著她到了後院。
後院與前堂隻隔了一道泥砌矮牆,感覺迥異,不僅沒有絲毫破爛臟汙,反而格外乾淨舒爽。兩株高大的紅榴栽在正中,綠葉間已掛著沉沉的果實。
女客於石凳上坐下,臉上麵紗揭下,露出的是張眉眼嫵媚但略顯疲憊的臉龐。
赫然是紅袖招的秦般若秦姑娘。
在片刻後,從東廂房裡出來了一位女子,秦般若見到後,直接起身見禮:“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