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內,群臣神色各異。
中書令柳澄神色略顯的看向陸澤。
禦史中丞陳廣悛的突然發難並不令人覺得意外,因為這恰恰也是梁帝想要詢問的問題,不過是借陳中丞的口說了出來。
相較於西境軍北伐大勝,直破大渝王庭,建下不世之功。
梁帝更在意的,還是他身為天子的權威。
皇帝陛下不能接受天子威嚴受到哪怕一點點的挑釁,更何況如今陸澤手中權力過大,哪怕是梁帝本人都沒有想到,陸澤能夠在這般短的時間裡就將西境軍打造成為了真正的虎狼之師。
尤其是那支親衛軍的神武軍,其勇武無敵之風姿令渝軍膽寒。
“西境軍隻是按照武威王意願行事。”
“那麼試問王爺,你又將陛下的聖威放在了哪裡?”
“如果陛下的旨意不合你的心意,難道,你還想把陛下罷黜了不成?”
陳廣悛說起話來可謂是擲地有聲。
這位禦史台的中丞大人,果然是靠嘴吃飯的,聲情並茂的痛斥著陸澤以及西境軍藐視梁帝的大不敬,整個武英殿裡都餘音繞梁著陳中丞的聲音。
有了這位禦史中丞帶頭,對於陸澤的指責紛紛而至。
龍椅之上,梁帝微微頷首,他對於群臣的上奏表述效果表示著滿意。
這代表著他對於朝堂掌控力依然十足。
隻是在將目光放在陸澤身上的時候,皇帝陛下看著這位武威王麵色竟是非常平靜,沒有絲毫變化。
梁帝麵露不悅。
“武威王。”
“你有何話要說?”
陸澤抬眼看向梁帝,輕輕笑出聲來。
笑聲回蕩在大殿內,顯得很是刺耳。
梁帝眉頭皺起,看著陸澤這般模樣,心裡已然燃起絲絲怒火:“武威王,你的王位是朕封賞給你的,朕同樣可以收回來,你知道嗎?”
梁帝臉色陰沉,派往西境的那些武將竟是個個沒有反應。
以至於西境大軍都攻打到了大渝王庭城下,他這位當朝皇帝的聖旨才到,但陸澤卻直接就表達了拒絕,這種情況跟當年赤焰軍何其的相似。
隻見陸澤從武臣隊列裡走出,武威王移步來到大殿正前方的中央位置。
相較於龍椅上的梁帝,陸澤雖是處於下位,但此刻的他卻好似在高高俯瞰著不遠處的梁帝。
陸澤終是平淡的開口:“陛下就算收了回去,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朝堂瞬間陷入到恐怖的死寂當中。
群臣隻感覺這一刻的天仿佛都要塌陷下來一樣。
大梁建朝數百年時間,其中直臣禦史多如牛毛,諸如在朝堂上老淚縱橫、直言不諱的提及皇帝缺點勸誡改進的臣子,這樣的人物都在歲月史書上記錄下來了名字。
可從未有過臣子敢以陸澤那種語氣姿態來回稟皇帝。
你要剝奪我的權位。
可是,那又如何?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充斥著陸澤對於皇權最赤裸的挑釁跟藐視。
梁帝氣得須發直噴,牙齒格格作響,眸子狠狠盯著麵前的陸澤:“你是想要造反嗎?”
自知曉陸澤同意回京後,梁帝懸著的心終於是能夠放下,這幾日梁帝都在思慮著如何拿捏攜無上戰功回金陵的陸澤,卻根本沒有料想到陸澤竟做出來了這樣的回答。
宮牆內有七千禁軍。
金陵外有著數萬行台軍。
陸澤又僅僅是帶著數百親衛就貿然的回了京。
今日在禦前奏對,又這般的大逆。
梁帝眯起眼睛,雖未再發怒,心裡似已然做出來了決定。
相較於十三年揮舞屠刀炮製梅嶺血案,如今梁帝雖年邁,但猶有虎威。
陸澤輕歎一口氣:“陛下可記得我在梟山一戰裡,萬軍叢裡摘掉了玄布首級?”
梁帝那雙眼眸不受控製的縮緊。
話語剛落,隻見陸澤身形突兀消失在了原地。
今日禁軍大統領蒙摯也在武英殿內。
在朝會時候,梁帝身邊一般都是總管太監高湛相伴,蒙摯隻有在梁帝出行時才會伴隨左右。
但今天的蒙摯卻出現在了武英殿。
大統領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預防某些意外情況的發生。
可意外還是發生。
陸澤的速度實在太快,眨眼功夫便直接近身來到梁帝麵前。
陸澤手上竟是多了把樸刀,一刀朝著梁帝揮下。
——啪!
極其清脆的一聲。
梁帝蕭選,屍首分離。
血液濺在了距離皇帝最近的高湛身上,從那金色龍椅上低落到大殿金磚上,高公公愣愣站立在原地,沒有絲毫的反應。
虛與委蛇、棒子甜棗、猜忌試探、軟處拿捏
陸澤不想再因為這些東西去費心思。
他從來都是個喜歡以最簡單方式解決問題的人。
誰帶來麻煩,那就去解決帶來麻煩的人。
大殿上,隻剩一片死寂。
沒有人相信自己此時看到的畫麵。
過了很長很長時間,才有大臣發出來震驚的吼聲,對於麵前鮮紅畫麵,隻感覺難以置信。
大梁開國數百年,梁帝蕭選是唯一一位在大殿龍椅上被殺死的皇帝。
這幕血腥的畫麵,這令人駭然的事實,令所有人都呆住了。
蒙摯想要阻止卻根本來不及。
蒙大統領看著倒在血泊裡的梁帝,雙腿有些癱軟。
不僅僅是因為皇帝陛下當著自己這個禁軍大統領的麵被殺,更是因為梁帝的死,會導致小殊後半生的辛苦謀劃全部淪為泡影。
陸澤擦拭著手裡樸刀,麵色平靜的看向大殿群臣。
“梁帝蕭選,為一己私欲禍亂朝綱,炮製十三年前梅嶺血案,冤殺皇長子蕭景禹,扶持獻王與譽王黨爭,致使民不聊生,大渝國境之內,皆是饑寒待斃之嬰兒,刀俎待割之魚肉。”
“今日,本王替天下百姓,正典朝綱,刀誅首惡。”
“謹與諸君共勉。”
大梁國的內部從來不太平。
這些年來黨爭進行的如火如荼,百姓的生活自然好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