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這兩年時間變化非常巨大。
設備改造工作浩浩蕩蕩的完工,新車間生產出來的產品,肉眼可見的質量高,廠區裡年輕的麵孔多了起來,都是在畢業後邁入金州廠的優秀大學生。
如今的金州,還是水書記當家。
隻是距離老水退下的日子卻越來越近,金州廠漸漸開始邁入新老交替環節。
費廠早便調走。
劉總工去年也退休閒置在家。
金州原本的三駕馬車,因為種種原因,都不能繼續行駛在寬闊的大道上。
“小輝,你姐夫什麼時候回來啊?”
“咱們廠裡可都知道了,他可是咱們金州廠這次年末審核的負責人。”
“這陸澤還真是出走兩年,歸來已是領導。”
總廠的西食堂裡,尋建祥笑聲爽朗,對麵坐著的是褪去青澀的宋運輝。
在陸澤離開金州後,宋運輝跟尋建祥兩個人倒是聯絡交流的多了起來。
性情沉默的小輝被熱情豪邁的大尋所打動,兩個人在金州廠裡結交下了極其深厚的友誼,互相照顧。
宋運輝埋頭扒拉著碗裡的西紅柿雞蛋麵,微微笑道:“我告訴你,那豈不是全廠都要知道了?”
尋建祥嘿了一聲,瞥了眼麵前的宋運輝,沒好氣的說道:“全廠知道又咋滴?”
宋運輝被這句話噎住,不由挑了挑眉,隨即開口道:“大後天的火車,下周二應該能到。”
兩年時間,金州廠日新月異。
來自德國的先進設備落地安裝之後很快就開始生產產品,直到去年年末的時候,水書記才發現,廠裡引進設備後竟然還發生了虧損,這受到了部裡責備。
對於今年的年末考察,廠裡領導們都很重視。
沒辦法。
老水這兩年時間就要退居二線,他想要走的漂亮。
在得知陸澤是這次金州廠年審的負責人後,很多人心裡都泛起波瀾。
隻有宋運輝知曉姐夫的性情。
過去的那些情分並不會影響到這次年審的具體結果。
在這種事情上麵,不可能發生所謂的暗箱操作,甚至審查過程隻會更加嚴格。
宋運輝啞然一笑。
這幾年時間的打磨,令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熱情縈繞心裡的大學畢業生,個人的喜好完全挑戰不了整個體製的既定框架,這不是宋運輝想要的改變,但他卻不得不去改變。
這時的宋運輝想著在京裡的姐姐跟姐夫。
姐夫能夠坐到現在的位置上麵,不知道又付出了多少?
金州這個舞台派係林立,錯綜複雜,而在遙遠的心臟京都,那邊的情況隻會比金州更加複雜。
隻有真正的厲害人物,才能夠從其中脫穎而出。
寒風淩冽,車笛發出轟鳴聲,乘務員提醒著乘客下一站的名字。
陸澤跟著這次負責年審的同僚們一道下了火車,這次部裡共有三組人落地本省,負責審查十餘家國營化工廠的技改以及營運情況。
陸澤接待所李安排妥當後,順便回了趟家。
“叔叔,嬸嬸,我回來了。”
“小萍跟小夏他們得過年時候才能夠回來。”
陸柄前些日子每天都在加班,隻有今天有時間在家裡歇息,抬眼就看見了陸澤,打量著侄子那張明顯成熟分明的五官棱角,陸柄微微頷首:“不錯,這兩年在京裡磨礪的很好,很多事情都傳到了我們這邊。”
陸柄都不得不感慨自己這個侄子的才華橫溢。
不僅僅是在金州廠,甚至在京裡都能夠做到力壓群雄。
陸澤所做的那些化工項目,陸柄有所耳聞,單是從省裡那些化工老頭兒們的種種反應就能看的出來,項目的含金量十足,甚至上麵可能都要出具具體文件來做總綱指導。
否則陸澤這個外來戶,也不會這麼短時間就坐上處級位置,還擔任年審的一組負責人。
年輕有為,都已經不能夠用來形容陸澤。
今日的陸柄又從侄子這邊了解到,中科院都向他拋去橄欖枝,令他沉默許久。
人比人,氣死人。
陸柄想著他自己在陸澤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為著成為科級乾部而沾沾自喜,不料侄子都已經到了能分房的地步。
“小澤啊還得繼續努力,戒驕戒躁才行。”
聽著叔叔老氣橫秋的話,陸澤笑著點頭。
兩人談起來了這次年審,陸澤當然知道具體分寸該如何拿捏,他相信金州那邊會相當配合。
陸澤再度踏上金州這片土地,身份已然跟之前不同。
在京都,處長這種級彆的人扔下去,根本就濺不起半點浪花,但是在金州,處長就已經屬於是能夠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不管什麼年代,京官自然是要比地方官高上一截。
這段時間,金州廠裡討論這次年審的聲音很大,去年財報上的虧損數字令水書記往京裡跑了好幾趟,今年如果再出現這種情況,恐怕金州的麻煩隻會更大。
陸澤一行人邁入廠區。
這群西裝革履的人拎著黑包進廠,陸澤那張熟悉的麵孔令金州裡的人不由側麵,隻感覺這人好眼熟,直到再三看了看才認清楚是誰。
金州風景依舊。
寒風裡勞作的工人揮灑汗水,各個車間都在安穩運轉。
水書記在內的廠領導很快便知曉了年審人員的到來,辦公大樓裡的廠領導表達著歡迎,紅色的條幅橫在門口屋簷上麵,陸澤跟麵前這些曾經的領導們一一握手,笑道:“各位領導,好久不見。”
水書記上前,大笑著跟陸澤握手:“辛苦各位這次年關的審查。”
還是那間大會議室,陸澤曾在這裡侃侃而談金州廠的技術改造報告,直接幫助老水擊潰了費廠,廠裡三駕馬車時代宣告落幕。
今天,陸澤再度進入這個大會議室,卻已經是能夠坐在最前列的人。
沒有人敢小覷這個從京裡來的處長,金州上下有百餘位處長級彆領導,但卻沒有人能夠跟這個從金州走出去的年輕處長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