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前
難得溫暖的房間中,母親靠在牆邊,麵前是一隻燃著三根蠟燭的燭台。兩個孩子正環抱著,熟睡著,在身旁的毯子上。
地板上繪著鮮血的六芒星法陣,六個角上點著白蠟燭。
燭火渺茫。這火曾經是指引迷津的燈火,但現如今,倒卻成了一群虎視眈眈的狼,眼中閃爍著貪婪的亂火。
她把門鎖上了,門縫也用濕布堵死了。
這個房間的玻璃還沒碎,但也用木板封了起來。昨天孩子們還搭配著用粘土塗牆上的縫呢,但他們絕對想不到,這是在為自己挖墓呢。
“對不起,孩子們,”她黑眼圈濃重,如同暮年的老山羊,嘶啞的聲音和乾瘦的麵龐駝滿了灰,腿邊是一張愛人的火葬賬單,“媽媽真的走投無路了……”
火苗靜靜地燒著,時不時冒出一縷白煙,又彈出一絲火苗。
孩子們睡得很安詳,就像過去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一樣。
她看向手腕上那串貝殼項鏈,那是和哥哥做的,取下後,握在手心中,抵在胸口,還能聽見那溫柔的海浪聲。
“隻有這樣,才能逃離她的束縛……”她無力咳嗽,該咳的血,這三個月來已經咳光了,依然穿著黑袍,裸露的肩上,滿是烙痕。
她的背上,被烙了十幾個“恨”。
主教本以為這樣就能控製她,但沒想到她有這麼能扛。於是,她找黑金,弄了點成癮性針劑,把她綁住,一針針打入。
“還想要的話,就賣孩子。以及,千萬千萬彆恨我喲~”
母親不想淪陷,用煤炭熏自己,刀劃手臂,哭著熬到了今天。
她掙紮了很久,終究忍不住了……她真的想要藥,要很多很多藥,隻有藥能讓她看見自己的愛人,哪怕隻是幻覺也好啊。
但她最後的意識告訴自己,至少用一個溫暖安詳的方法,將自己和孩子們解放。
頭越來越沉,越來越重,卻像回到了很早很早以前,回到還在奶奶的腹中,昏昏沉沉,卻溫暖安逸。
就在她也將要睡去時……
“咳!”女兒嗆著咳了出來。
但女孩並沒有醒,反而是男孩神經反射地從地上坐了起來,盯著妹妹的臉。
一看到周圍這微弱的光,還有絕望的母親,他就明白了一切。
見已經沒法隱瞞了,母親抱住了雙腿,擁抱著自己,把賬單給了他。
“抱歉,事到如今了,我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了……”她把門鎖死了,不給他們留一條活路。
男孩看也沒看就把它燒了,乖乖坐好,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漸漸失神,最後定格在了妹妹的臉上。
她很可愛,雙手仍保持著抓著他手臂的樣子。
苦澀恰如一片沙漠,抽乾了他新田裡的每一滴感動,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悔恨,在黃沙上空呼嘯著,因為自己才是那個最早放棄的人。
“晚安,親愛的妹妹……”他的手臂頑強地撐了一會兒,卻又像被挑斷了筋似的脫力,睡倒了下去,身體從未如此溫暖,哪怕是在夏天的烈日下。
母親的嘴唇乾裂,帶著灰塵,頭漸漸歪斜下去。
他的視線逐漸模糊,或許是火光作祟,或許是淚眼朦朧。
在他們的枕頭邊上,是那本報社送的書,《罪與心的距離》。
“對不起,母親,我想再掙紮一下,”他清醒過來,抓緊了妹妹的手,“可以嗎?”她從出生到現在,還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你們鬥不過後巷。”她綻開一縷苦笑,淚水劃過乾涸的,布滿灰的麵龐,“就你們兩個……”
“那您和父親小時候呢?”
她怔住了。他們小時候雖不是在後巷,但也是在西海岸的窮鄉僻壤,爺爺奶奶是漁民,但一次出海後斷了腿,隻能用手代步,種種甜菜。
沒有鄰居,沒有朋友,她的哥哥,也就是孩子們的父親,八歲就會丟魚叉養家了,甚至靠賣珍珠攢錢,舉家搬遷到了大城市,給爺爺奶奶在郊區買了間小房子養老,自己和她就打工租房子。
“他啊……哈哈……”終於,母親綻開了一抹真正的笑,熱淚橫流,“櫃子裡,兩塊錢,木板下,一袋麵包渣……”
“感謝您。”彆西卜扛起妹妹來,踉踉蹌蹌,每走一步就像要摔倒,跌到門邊時,已沒了力氣,燥熱的空氣灼燒著他的胸口,喘不上氣。
“哦……對不起。”她想起自己鎖了門,閉上了眼。覆水難收,犯過的錯,永遠無法抹除。
而頭頂已經積攢起了一片陰雲,濃稠,洶湧。死神,要來收人了。
彆西卜抵著牆,攢足了力氣,撞上木門,可一下就撞開了,倒在地上,邊上飄來一張皺巴巴的小紙片。
是它在關門的刹那,卡住了老掉牙的門鎖。
在最後,彆西卜緩緩回頭。
母親抽泣著,埋下了頭,雙手合十,口中吟唱幾句後,睜開眼,似乎還有什麼要囑托。
突然,一道黑色霹雷從天而降,吞噬火光,劈穿了她的胸口與雙手,傷口處燃著黑火,依稀可見焦黑的斷骨。
話在心口,卻難開。而那串貝殼項鏈也落入了滾燙的灰中,黑焰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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