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在裡麵醒來。四周昏昏暗暗,起來後連哪裡是門都看不清。怎麼出去?哪個方向來著?
妹妹還摟著脖子,也不太好動。他想用力頂開那個小隔板開門,卻一不小心把妹妹的頭頂到了牆上,“咚”一聲響。
“對不起。”
“沒事……”妹妹的顫動順著手臂傳來,聽起來有些害羞,手心也變熱起來,“以後,哥哥多到這裡來,一起睡覺,暖和。”
“我聽你的。”他摸索著她撞上的地方,連連吹氣,又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痛痛飛飛了。”
彆西卜長舒一口氣,艱難地讓了開去。
“幫忙開下門,我不太擅長。”
妹妹推開了活木板,推著哥哥出去了,不安地搓著手。
“今晚我會早點回來,有重要的事要說。”他湊在洞口,交代著。
妹妹乖巧地點了點頭,縮了回去,伸出小手揮了揮,和他再見。
藏起小隔間,挪開門口的雜物,出門,上鎖,開啟這平平無奇的新的一天。
林間的空氣依然很清新,隻可惜要是走出了這片綠蔭就得迎接後巷的魚腥臟臭的氣味了。
樹葉縫間滲過斑斕的陽光,吹起一陣晨風來,讓他雙腿發涼,提醒他:現在已經入秋了,該想辦法囤點吃的過冬了。
家裡的橘子罐頭被偷乾淨了,院子裡的地下倒還埋著一罐泡菜和三袋牛肉乾,但那是為了應對自己突然出了骨折之類的變故,沒法出去找食物時的救命稻草。
這半年來他在魔咒教乾活,累點,啃啃白麵包是餓不死的,再往前的那半年是純靠撿垃圾過活的。
提起院子裡的大麻袋,扛起許久沒有拿起過的燒火鉗,男孩就這麼出門了。
鉗子已經鏽得不行了,爬滿了棕色的鐵鏽,但前端磨得很尖,這樣就可以紮穿塑料瓶,一個個串起來了。
穿過長滿紮腳雜草的原野,他很快就找到了r公司高架橋垃圾站傾倒垃圾的豁口。
頭頂是二十多米高的橋身,邊上是十個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大水泥柱子。
柱子周圍還拉了鐵絲網,防止有哪些不要命的徒手爬上去。爬上去了也沒用,上麵根本沒落腳點,三米多高的綠色帶電圍欄會告訴自作聰明的後巷人他們有多蠢。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人爬了上去,如願電成了焦屍。
不過男孩的目標是那個鐵閘傾倒口倒下來的小山丘似的垃圾堆,都比半個大水泥柱子高了。
蒼蠅和蚊子依然滿天飛,一見到他來,一個瘋狂逃竄,一個迎頭就上,帶來了衝昏頭腦的臭氣。
“夾夾,夾夾。”
男孩憋著氣,卷起袖子,捅破一個個垃圾袋,從裡麵夾起塑料瓶和玻璃瓶來,還得忍著臭味把瓶子裡的不明液體倒乾淨。
果皮,包裝袋,餐巾紙,這些又臭又沒用才是常態。但隻有這種臭不可聞的地方才有剩下的瓶子,乾淨點的地方早被撿光了
地麵附近的已經被弄光了。他踩了幾腳垃圾袋,把它們壓壓實,再搬來幾塊石頭,踩著上去。
他看到上麵有個垃圾袋裡露出半截瓶子,踮起腳,想要把袋子拽下來。
“哥……”剛夾住,身側就響起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
“你怎麼!”“撲通!”他重心不穩,倒了下來,小臂還被石頭拉出了一條血痕來,還蹭了一身的泥,垃圾袋也散了架,倒在了身上。
四下張望,並沒有看見她。
“幻聽了嗎……”也許是昨晚對她太粗暴了,看妹妹一個人在家哭實在心痛,總覺得有種脫離不開的感覺。
他能感受到,她在想他。
此時此刻,妹妹正蜷著雙腿,依然在小隔間裡,盯著木板縫間滲出的光,沒有哭,也沒有笑,隻是很無聊,一如既往。發呆久了,就真的呆了。
“我該怎麼辦啊……”他伸手擋住了太陽,搭在眼睛上,深呼吸。
她出不了門,撿回來的小玩具,除了那隻小黃鳥,全部都被偷光了。
彆西卜也不能待在家裡,不然兩個人今天都得餓肚子。她身體那麼弱,說不定就餓到——
那張揮之不去的小紙片又乘著微風飄到他的頭頂,蝴蝶一般蕩來蕩去,最後落在他的傷口上。
“多乾點。”他甩甩頭,拍拍身上的泥灰,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抖得一乾二淨,也拍飛了再一次找上門來的小紙片,“多乾活,有吃的。”
他乾到了中午,裝了兩個大麻袋的塑料瓶。太久沒撿垃圾了,都有些生疏了,以前能早一個小時完成的。
他身後拖著一個,腳下又踢著一個,滾滾向前,像一隻在乾活的屎殼郎。
太陽很大,田裡也坑坑窪窪的,腳都麻得沒知覺了,衣服後麵全被汗打濕了,粘在背上,但也算到了那個許久未到的營地。
中央是不熄的篝火,四周是睡袋和花花綠綠的紙箱,還有壞掉的自助販賣機堆成的環形矮城牆。
一個頭戴拉風紅紋摩托車頭盔的鬼火老哥正癱在一隻破沙發裡,二郎腿翹得比頭都高,邊抖腿,邊哼著牛仔小曲:“isonebulletthecha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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