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太陽有些刺眼。
“救命啊……”來者不斷嚎叫著,穿著不合身的長袍,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三步一踉蹌。
灰白的假胡子,一隻粉紅的大鼻子,以及一隻白底黑框的玩具眼鏡靠頭繩掛在臉上,是那種假扮聖誕老人用的麵具。吹一下就有笛聲,還能吹起彩帶的哨子就掛在脖子上。
黑袍有些長,下緣總是會被踩到,已經滿是塵土了,而且不透風,再加上本就累得一身是汗了,就跟穿著一台烤爐在跑似的。聲音都似被日光壓住了,傳不出去。
“嘎!”身後,十幾隻烏鴉一路跟來,啪嗒啪嗒猛烈撲動翅膀,東一下西一下,啄她的肩膀,後背,疼得她來回扭動身體。
“滾開啊!”她實在憋不住了,匆忙轉身,小跳著停下,笨拙地舉起拐杖,胡亂揮舞,還瞎貓撞上死耗子拍上一隻,但其餘的全落了空。
她拍到的這隻右眼受過箭傷,赫然有一道深紅的傷疤,看著就嚇人,個頭也比其他的大一圈,毛特彆硬,是烏鴉中的戰鬥機,也是這群烏鴉的指揮官。
“嘎嘎……”它撲騰著飛起,搖晃著腦殼。眾小弟圍著它轉,靜候指令。
“嘎嘎!”它扇動翅膀號令:往死裡打!
“嘎嘎!”遵命!它們分作兩撥黑雲,撞在她的肩膀上,一舉扣倒。
“救命啊!”可憐鬼的拐杖不小心折斷了,想爬起,手卻被狠狠啄了兩下,甚至出了血,隻能抱著頭,在地上來回打滾。
她已是待宰的羔羊。烏鴉們欣喜若狂,一次次啄她的背,把黑袍都戳破了,很快就嘗到了溫暖的血,更加興奮了。
遠處,彆西卜也漸漸跑近了,隻是眼前的境況和想象中大不相同。
“這就是你說的死靈法師?”彆的不提,被自己的扈從咬得爬不起來的死靈法師簡直是恥辱。
“額……我哪知道那人是在被追殺哇。”小紙片委屈地嘟囔著。
不管怎麼講,先把她救下來再說。
“撕拉!”一群烏鴉合力,從後麵把黑袍撕出一條裂縫,順著肩膀扯開,露出了她的肌膚,又爭先恐後湧上去,想要率先開吃,還沒站穩就被彼此撞開。
“啊!”尖得像釘子的爪子留下了三個三個一組的紅印。
眼看烏鴉頭子都要開動了,彆西卜及時拖著雨棚布趕到,一甩,把背上的烏鴉拍飛,又雙手扯回,對著空中來回揮舞,把暈頭轉向的烏鴉們嚇跑。
“嘎嘎!”它們隻是往上飛了一點,不斷盤旋,沒有逃開,不會放過這難得的美味。
“嘎嘎,嘎嘎!”頭子氣急敗壞,嗷嗷亂叫。它認識這個雌性直立物種,布置那麼多陷阱,把老鼠捉光了不說,還瞎了它一隻眼,真可謂十惡不赦,不可饒恕!
流浪者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從指縫間往外看,瞥見畫著微笑大臉的黑袍,喜極而泣,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頭來回蹭著:“你終於來了,我的好閨蜜!”
閨蜜是什麼?糖嗎?但沒時間想這個,烏鴉大軍又嘩啦啦衝下來了。
彆西卜接著揮舞,奈何它們太多,前麵拍開,後麵又被咬,黑袍還被它們的尖爪勾住,用力揮開就會拉出三道口子,給妹妹添麻煩。
“反擊,反擊哇老兄!”小紙片激動地喊著,但又忽然冷靜,“哦對了,你現在啥也沒有。”
“快走。”彆西卜踢踢腿邊的家夥,催她快逃,但烏鴉們狂風驟雨般的攻勢根本不給他們逃跑的機會,還越來越興奮。
手臂逐漸酸痛,再這樣下去遲早被它們耗死。看來隻能用那招了。
彆西卜突然趴下,蜷成一團,把布罩在身上,用腳頂起,張開雙手,撐出一隻黑色小帳篷。
“嘎?”烏鴉們被這陣仗嚇到了,飛了開去,不知如何下手。
彆西卜不斷調整角度,讓布撐出一個球,上麵的石灰粉就像兩隻大白眼和一隻大嘴巴。
“嘎!”烏鴉頭頭正要下令發起攻擊,一位小弟卻撲騰著飛上來,捂著翅膀,嘰嘰喳喳,嘴巴跟連珠炮似的亂蹦:這就是那頭圓形惡犬!
烏鴉白天視力本來就差,再加上頭頭隻有一隻眼,看去,模模糊糊辨出詼笑的模樣。那家夥也是臭名昭著,一蹦能飛樹梢上去,把兄弟夥給一口悶了!
“嘎嘎!”撤退!頭頭揮揮翅膀高飛,繞了一圈,嗖一下滑走了。小弟們也飛快地跟上,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那位新來的小姐姐捂著嘴,跪坐起來,看看那些漸行漸遠的黑影,又看看這一大隻黑球。
看上去沒有什麼威脅啊。得先回去,和妹妹一起好好看看她肚子裡有沒有裝什麼壞水。
彆西卜卷起這張相當實用的雨棚布,蹲下,粗粗疊好,抱在胸口,然後起身,向她伸手。
“歡迎來到微笑教——”
“親愛的卡塔琳娜!”她嘩一下起身,抱著他的腦袋就是嚎啕大哭,眼淚掉在頭發裡,“我找你找得好苦啊!這荒郊野外的,全是壞家夥!”
背上的抓痕還刺痛著,但一見到好閨蜜,她就完完全全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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