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昱捧著花瓶走進房間,見淩漣低垂著頭,烏黑的長發遮住了臉,長發間透出覆住臉的雪白手指。
他沒有在意,淩漣經常這樣。
當他走過床,想將花瓶放在床頭櫃時,聽到她低啞的話:“拿開!”
褚昱轉身,有些不可置信,她剛剛說了什麼?
“拿開!”淩漣發現身體在排斥香水百合,濃烈的香氣勾起太多的記憶碎片,快要將她吞沒了。
她知道想要恢複記憶就不該這麼說,但身體反應比她思維更快,話已經出口。
“你不是很喜歡香水百合的香味嗎?”正因為是她以前喜歡的花香,褚昱才會安排人送來,想借由它喚起她更多的回憶。
她喜歡繡球花的寓意,喜歡香水百合的香氣。他記得很清楚。
但她要他拿開?
人的喜好能變化得如此之快嗎?
褚昱覺得不是,這些天的相處,他看得很明白,她的喜好變化並不大。喜歡的依舊喜歡,討厭的依舊討厭,那麼為什麼她不要香水百合?
“你不記得了嗎?大二那年學校辯論賽,你們經濟係列得了第一,頒獎時送的就是這花。之後我送你其他花,你告訴我你喜歡它。”
淩漣挪開額頭的手指,轉眼看向褚昱捧在胸口的那瓶百合花。
一片一片盛放的白色花瓣在頂端彎翹下來,花蕊已被處理過,隻剩下青綠的頭,綠色的葉子挺拔地矗立。
花香彌散在整個房間,如此濃烈以至於未飄散成淡雅芬芳。
轉眼間,四周一切都消失,隻有眼前的花。
不,不止這一束。
白百合簇擁在她周圍,香氣太過熾烈,擠壓了空氣,窒息感湧上來。
哢!
畫麵崩裂,碎成齏粉。
白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暗。
轉瞬,是一座舞台。
她站在舞台上,身邊是其他人,下麵是鼓掌的觀眾。
有人來到她麵前,將一捧東西塞到她手裡。
她低頭一看是白色香水百合。
香氣衝入鼻尖,她驟然鬆手,那一束花跌落在地。
白色的花瓣飄揚起來,底下的觀眾成了模糊的家具。
昏暗的房間有一扇窗戶,始終被窗簾掩蓋。
微光透過窗簾,勾勒出窗戶的輪廓。
房間裡靜悄悄,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環顧四周什麼都沒有發現,除了櫃子上的一杯水和一隻空花瓶。
花瓶下是一片焦枯的花瓣,白色的邊緣上是焦黃蜷曲。
門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走向櫃子,將一束東西插入空花瓶。而後走到床邊,低聲招呼:“早安,我的小公主。”
她倏然睜大眼,想看清楚來人的模樣。
光線過於昏暗,她分辨不出,隻能聞到他身上的花香,視線越過他,終於看到花瓶裡插的是一束新鮮的白百合。
視線越來越模糊,再次清晰時,她坐在餐桌邊。
明明是用餐時間,房間裡依舊昏暗,桌上的菜碟隻有隱隱約約一個輪廓。桌子中央同樣有一隻花瓶,擺滿了盛開的百合。
香氣縈繞在周圍,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新鮮空氣,將它們驅逐取代。
桌對麵坐著一個人。
是上次那個問候早安的人,一個男人。
淩漣努力想辨認,但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有什麼在阻礙她。
“淩漣?淩漣?你怎麼了?!”一個焦急的聲音闖入,回響在耳邊。
那個人影與眼前的褚昱逐漸重疊,隻是褚昱掛著擔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