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養鴿,二十隻為一鴿棚。一棚分兩群或三群。
三對鴿或五對鴿為一鴿群。所謂“成群”典故正出於此。
裹鴿子的地痞們,通常少則有兩三個鴿棚,多得有十個鴿棚。
五百多地痞,加起來恐怕得養了五萬隻左右的裹鴿。
傍晚時分,壯觀的一幕開始了。
地痞們已按林十三所言,在自家裹鴿的鴿尾上刷了豌豆糕漿。
日暮時分,他們各自在家裡打開鴿棚,拿著帶著彩條的木棒拚命揮舞。五萬隻裹鴿從京城的四麵八方飛向天際。
鴿鳴聲響徹雲霄,傳遍京城,甚至驚動了西苑的嘉靖帝。
嘉靖帝對侍候他的黃錦說了幾句:“怎麼今夜京城的鴿鳴聲這麼重?著實悅耳的很。讓百鳥房關嚴了鴿籠,省得朕的禦鴿被野鴿裹了去。”
嘉靖帝哪裡能想到,今夜京城這場鴿鳴狂響,是他的家奴——錦衣衛中一個小小校尉搗鼓出來的。
林十三和孫越坐在飛奴店後院的小銀山邊,坐等有人前來交鴿領頭彩。
鴿子劉的小妾“大白鴿”殷勤的給林十三和孫越倒茶、端果子盤。時不時給林十三拋個媚眼。
林十三不為所動,恭敬的一口一個“勞煩嫂子”。
“大白鴿”見他不解風情,轉而朝著孫越拋媚眼。孫越饞得哈喇子都快淌出來了,二人的眼神短兵相接,簡直稱得上天雷勾地火。
林十三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大白鴿”這才扭著腰肢離開。
孫越低聲道:“確實白啊。”
林十三罵道:“彆胡說八道的。朋友妻不客氣不可欺,這是做人的原則。”
孫越涎笑道:“徒弟我也就是過過眼癮。”
林十三問:“你家裡又不是沒有。何苦饞彆人家的?”
孫越哭喪著臉:“我兩歲時我爹給我娶了二十四的童養媳。那母老虎今年都快四十了。”
“我要有師父你的財力,死活娶個狐狸精似的小妾。”
二人從傍晚一直等到了子夜時分。
林十三靠在小銀山邊打起了盹兒。
孫越趴在桌上鼾聲如雷,涎水流得像一條大河。
與此同時,城北的一棵白楊樹上,樹頂枝岔間有一個野鴿子窩。
白羽弓尾鴿跟一隻野母鴿你濃我濃,好不親熱。
前日它在賢良寺上空盤旋,偶遇了這隻熱情似火的野母鴿。饞的它立馬尾隨。二鴿在這棵白楊樹上喜結連理。
白羽弓尾的習性是夜間覓食。它戀戀不舍的離開新婚鴿妻,飛出鴿窩。
就在此時,一群鴿子從它身邊飛過。它從這群同類身上聞到了濃烈的豌豆味兒。
豌豆是它的先祖在南洋老家最愛的珍饈。
本性壓倒了對新婚鴿妻的眷戀。它竟混進鴿群,跟著這群鴿子越飛越遠
南城,大糞巷。
大糞巷乃是京城糞工們的聚居地。糞巷南頭有個破敗不堪的小院。
院中住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鍋夥底層嘍囉,蔣田養。
蔣田養往上數四代都是糞工。打永樂朝起就跟臭大糞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