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大廳,接機區。
穿著寬大西服的老人手搭涼棚,盯著出口,望眼欲穿,其期望的神態臨界於望夫石與吃飯沒帶錢正等候朋友來付賬之間。
在他的身邊站著一個高且魁梧的年輕人,埋在絡腮胡裡的麵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隻是胡子隱泛油光。
年輕人雙手把一個碩大的牌子舉過頭頂,方格襯衫被下麵的肌肉撐出健碩的輪廓,牌子在陽光下投下大片的陰影,仿佛一片小山。
“再舉高點!”老人不滿地嗬斥道,“萬一明非來了看不見怎麼辦?”
“不可能的教授,”年輕人道,“咱們拿這個牌子進來的時候,連保安都在看咱們,除非我新來的那位師弟是瞎子,否則不可能發現不了。”
“你認真點芬格爾!”老人嚴肅道,“你師弟可是四十年都不曾出現過的天才學生,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校長會讓我成為他的導師,但像他這樣的天才,隻要自由成長,等他畢業的時候我的終身教授職位就穩了,我也就不用再受你拖累了。”
“古德裡安教授您這樣當著自己唯一學生的麵貶損他,他可是會傷心的,”魁梧的年輕人露出怨婦般泫然欲泣的表情,絡腮胡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您這樣就不怕我對素未謀麵的師弟心生嫉妒,悄悄暗算他嗎?中國武俠裡這種情節可多了。”
“我成為終身教授之後,就有機會幫伱運作一番,或許能讓你順利畢業。”古德裡安教授道。
芬格爾踮著腳尖把牌子舉高到極限:“我就是師弟最雄壯的後盾!”
古德裡安教授滿意地點點頭,旋即又有些忐忑:“芬格爾你說我在牌子上寫的迎賓詞怎麼樣?我以前學過一點中國的書法,但好多年沒練習了。”
“教授您這就是為難我了,”芬格爾道,“我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全來自武俠,您要非問我的意見,那我建議寫‘日出東方,唯我不敗’。”
“日出東方……唯我不敗……”古德裡安教授咀嚼了兩遍,眼前一亮,“聽著就霸氣!這才配得上級的天才啊!快快快,芬格爾,快把牌子放下來,我來改!”
……
路明非走出機場,奧黑爾機場是美國客流量最大的機場之一,所以外麵有不少接機的人,有人舉著牌子,牌子上寫著自己要接的人,方便彙合。
路明非第一時間便看到有人在舉著寫了他名字的牌子。
跟他的洞察力強不強無關,主要是那塊牌子實在是太大,太顯眼了。
長度將近有兩米,寬度也在一米左右,那玩意兒與其說是一塊牌子,倒不如說是一麵門板或桌板。
舉牌子的人周圍空出了好大一塊地方,周圍的人生怕舉牌子的人沒舉住,牌子跌下來殃及池魚。
舉牌子的人明顯就是來接自己的,但路明非下意識地有種掩麵而逃的衝動——牌子上用蒼勁有力的楷書寫著“日出東方,唯我不敗,路氏明非,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牌子上還漆了金粉,在太陽下光芒普照,仿佛要閃瞎人的眼睛。
能不能來輛失事的飛機,把那兩個舉牌子的白癡創死啊?
路明非忍不住想道。
他注意到已經有來自國內的遊客正指著那個牌子竊竊私語了。
路明非硬著頭皮走過去,舉牌子的兩個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要在人群中找出一位高位混血種不難,一般盯住長得最好看的那個準沒錯。
在經曆了兩次托尼的強化後,路明非的容貌也有顯著的提升,即便和楚子航站在一起,也可以稱得上是各有千秋。
“您就是諾瑪說的古德裡安教授吧?”路明非朝老人問道。
他是真不想過來,奈何諾瑪給他的進入學校流程裡明確寫了下飛機後會有學校的專人帶他去學校,他想進學校必須得走近這麵陽光普照的牌子。
“你就是明非吧!果然一表人才,”老人熱情地跟路明非握手,“介紹一下,我是學院的教授古德裡安,旁邊這是我的學生芬格爾,我就是你入學後的導師。”
說是“導師”,但他跟路明非握手時,神態混雜著熱切、期待還有緊張,仿佛路明非才是個兩鬢斑白的威嚴導師,而他是個風華正茂的大學生一般。
“呃……教授您好。”路明非跟古德裡安握手。
“這個也是我的學生,是比你大幾屆的師兄,芬格爾。”古德裡安指著芬格爾道。
芬格爾放下牌子,以十二分的熱切撲過去跟路明非握手:“師弟你好,我是芬格爾·馮·弗林斯,學院的資深學生。”
路明非跟芬格爾握手,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這位師兄的手是正常的,不像胡子一樣油膩膩。
“師兄你好。”路明非道。
“師弟初來乍到,以後有什麼需要一定要跟師兄講,師兄絕對兩肋插刀,咱們是一個導師麾下的學生,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所以咱倆以後就是親兄弟了,千萬彆跟師兄客氣,”芬格爾把胸口拍得砰砰響,“除了妹子之外,我的就是你的!”“師兄你有女朋友?”路明非一驚,心說這樣的也能找到女朋友?混血種裡還有口味這麼獨特的?
“目前還沒有。”芬格爾一下子就泄氣了。
路明非:……
來接我的人裡就沒有正常人嗎?
……
前往卡塞爾學院的直升機上。
“教授,我聽說去學校是要坐火車啊。”路明非道。
“是啊,要坐芝加哥火車站1000次快車,那是一列學院獨立運營的列車,隻通向學院,”古德裡安教授道,“平時大家都是乘坐那輛車出入的,但火車畢竟不是很方便,在特殊或緊急情況下,可以通過直升機出入學校。”
“不過千萬彆開自己家的直升機來,就算來也要提前跟諾瑪做好申請,”芬格爾在一旁道,“未經允許進入學校領空很可能會被擊毀的,上次一架美**方的無人機就因為路過學校上空,直接在半空被防空導彈給炸了,當時正好是晚上,還有學生以為下流星雨了呢。”
“那會兒我就在食堂吃夜宵,有塊碎片砸到了食堂屋頂上,我還以為地震了,端著餐盤就跑出來了,”古德裡安教授抱怨道,“裝備部那幫人就不能靠譜點?路過和敵襲都分不清楚嗎?”
“聽說他們是分得清楚的,但那周晚上他們剛好改造了一款新的防空導彈,正苦於無處實驗,結果那架無人機剛好很不湊巧地路過了學院領空……”芬格爾說到這裡就止住了。
“用突發事件來實驗武器?!”古德裡安教授憤怒,“那些人到底有沒有職業操守!不知道武器試驗應該儘量減少多餘變數嗎?”
路明非聽得沉默。
這破學校裡還有正常人嗎?!
“no!no!no!”駕駛座上,駕駛員轉頭,大聲辯解道,“我們裝備部偶爾確實會用突發事件來試驗新武器,但不會經常那麼做,那次是我們偷偷黑了那架無人機的控製係統,讓它飛過來的,一切儘在掌握之中。”
“黑掉美軍的無人機來做實驗?”古德裡安教授一愣,“這不合校規吧?你們就沒受到什麼懲罰?”
“受懲罰了啊,所以我被調來開飛機了嘛,”駕駛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是我黑的那架無人機。”
路明非突然開口,打斷道:“你們先等等,剛剛那段槽點滿滿的對話暫且先不提,我現在隻有一個問題……”
他指著這一副中東傳統打扮的駕駛員,大聲質問道:“你這幅裝備是要鬨哪樣?!這白袍和白帽又是要鬨哪樣?你的目的地到底是學院還是五角大樓啊喂!”
駕駛員有點不高興:“你這是在侮辱我的專業素養!”
“抱歉抱歉。”路明非連忙道歉,沒想到駕駛員雖然是科研人員轉業,但也對自己作為飛行員的工作如此重視。
“我可是專攻軍用航空器領域的專家,”駕駛員得意道,“這架直升機雖然經過了我的改造,但要說去撞五角大樓的還遠遠不夠,真要去撞五角大樓的話,我會用一台經過了無人駕駛改造的鷂式戰鬥機,最好三架聯攜行動,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