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中。
在參孫的一聲怒吼下,白帝城仿佛活了起來,機關啟動的聲音掩蓋了一切,隨著這座龐然大物動起來,不知幾萬道金屬構建運轉的聲響混雜在一起,細密的氣泡從每一個角落升起,仿佛大霧般將周圍的一切籠罩,路明非有種自己置身於一架啟動引擎中的錯覺。
即便身處在水體中都無法阻擋青銅之城的轟鳴聲傳遞,路明非看秘黨的資料上猜測,西漢末年群雄割據的時候,青銅與火之王就在以這座白帝城為據點,試圖爭霸天下,但最終卻敗亡於劉秀之手。
當時這座城應該還沒有被長江淹沒,如果是在陸地上,機關開動的聲音在曆史古籍中恐怕能記上一句“聲聞百裡”,也不知道當時劉秀和他的手下們是如何鼓起勇氣攻打這座如同活著一般的城市的。
水中的氣泡如濃霧般遮蔽了視線,無論是路明非一行人還是龍形死侍,都選擇了停手戒備四周,以免在視野受阻時遭到偷襲。
身處在氣泡中,周圍環繞著冰淩,路明非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他周圍的一切都沒變,連轟鳴聲都不曾出現斷續,但他卻莫名覺得環境好像變換了一瞬。
不對,不是環境變換了,是空間變換了!通過銀槲之劍裡空間寶石的力量,路明非隱約察覺到了這種隱晦的變化。
等氣泡散去,路明非環視四顧,不禁皺眉——酒德麻衣、夏綠蒂和芬格爾都在,龍形死侍也一個沒少,但愷撒和蘇茜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不。路明非瞬間反應過來,消失的並不是愷撒和蘇茜,因為他之前釋放出去的三個冰騎士跟他之間的聯係也斷開了,結合他剛剛感受到的變化,更大的可能是他們幾個和龍形死侍都進入了尼伯龍根,但愷撒和蘇茜卻被留在了外麵,也就是說“消失”的其實是他們。
上次來的時候參孫跟他說過,白帝城不僅存在於現實世界,同時也是一座尼伯龍根,隻不過因為康斯坦丁和諾頓沉睡,它尼伯龍根的部分也隨之沉睡,所以現在才以一座普通城市的形式存在。
現在看來,恐怕是參孫喚醒了白帝城的某種機製,讓尼伯龍根在其中重新展開。
當然,這是比較好的情況,最壞的情況是康斯坦丁蘇醒了,親自展開了白帝城的尼伯龍根,用來對抗那位入侵的龍王和他的手下。
路明非心念電轉間,和他們一起被拉入尼伯龍根的龍形死侍們從防守姿態轉為進攻,完全沒有受到巨變的影響,繼續向著他們發動致命的攻擊。
龍形死侍的黃金瞳在江水中暈散光芒,利爪和尖尾勝過千錘百煉的鋼鐵。
路明非隨手凝聚一柄冰劍隔開死侍的攻擊,跟兩頭龍形死侍混戰,幾個回合後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勁——死侍的力量和敏捷都有了明顯的增長。
之前酒德麻衣靠著言靈和手中的煉金太刀,能穩穩地牽製住兩頭龍形死侍,但現在已經沒有那麼遊刃有餘了。
芬格爾雖然依舊能在純力量上壓製龍形死侍,但也沒法像之前那樣憑蠻力折斷死侍的骨頭了。
倒是夏綠蒂,哪怕死侍的力量有了明顯的增強,依舊無法傷害到她,她甚至還把原本跟蘇茜戰鬥的那頭死侍也納入了自己攻擊範圍,以一敵三不落下風,把煉金師的裝備優勢展現地淋漓儘致。
原本跟愷撒戰鬥死侍失去了對手,乾脆撲向了離它最近的路明非,一時間路明非和夏綠蒂都被三頭死侍圍攻。
“當心,我們好像進入了尼伯龍根,這些龍形死侍在尼伯龍根裡變強了!”路明非喊道。
之前他還有些納悶,明明秘黨的記錄裡,龍形死侍都是極為強大的存在,但他們遇到的這幾頭龍形死侍雖然強於之前的蛇形死侍,卻沒有拉開質的察覺,跟秘黨的記載不大相符。
直到現在進入了尼伯龍根,死侍的力量開始增長,路明非才意識到秘黨的記載沒錯,之前跟他戰鬥的龍形死侍並沒有發揮全部的力量,如果愷撒在尼伯龍根裡跟一頭龍形死侍單挑,估計會迅速落入下風。
但路明非想不通的是,這些死侍為什麼會在白帝城的尼伯龍根裡受到強化?難道說它們其實才是參孫這方的,跟自己等人的戰鬥隻是誤會,或者參孫反複無常想要乾掉自己,特地派它們來?
一頭跟路明非戰鬥的死侍突然退出戰圈,獨留剩下兩頭死侍和路明非戰鬥,自己高聲吟詠著龍文,言靈的領域從它身上展開,周圍的江水急劇升溫。
不同的言靈會有不同的龍文,路明非能從死侍的頌唱中聽出熟悉的感覺,下意識地瞪眼——這是楚師兄的君焰!
作為複製並使用過君焰的人,路明非對這個言靈的威力非常清楚,即便在水下,這個言靈一旦爆發開,也能瞬間把一小片江水加熱至沸騰,更何況它還有爆炸的衝擊波。
不愧是最高階的龍形死侍,隨便來個言靈都是危險級彆的。
本來他還想再跟這些死侍戰鬥一會兒,收集一下它們身上的情報,這會兒也顧不得了,芬布爾之冬的凜冽寒氣在江水中爆發開來,江水瞬間化作零下幾十度的寒流,卻無法凝固成冰,反而變成了比蜂蜜還要粘稠的狀態。因為溫度引起的密度和性質變化,水的折射率也有不同,在水下探燈中,以路明非為中心,超低溫的水流和周圍的水流之間出現了一層隱約的球形界麵,旋即個球形界麵以不規則的姿態擴散開,宛如向著死侍伸出觸手。
所有被極寒的“觸手”觸碰的死侍都瞬間僵硬,寒冷席卷它們的身體,細胞裡的水分迅速結晶,刺破細胞膜,最後變成僵直不動的冰雕,懸浮在水中。
“小心,彆碰到那些古怪的水,會把人凍住。”路明非大聲提醒其他人,在水下勉強可以被周圍的隊友聽到。
芬格爾看著飄到眼前的透明“觸手”隻是輕輕一蹭,就讓跟自己戰鬥的死侍化作了冰雕,目光劇烈抖動起來,仿佛想到了什麼激動的事情。
片刻之後,芬格爾才恢複如常,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極寒的水流,遊到路明非身邊,大呼小叫:“我靠!非哥你這也太強了!這是什麼言靈這麼牛逼!”
酒德麻衣和夏綠蒂也遊到路明非身邊。
“好低的溫度!好強大的言靈!”夏綠蒂驚異地看著路明非,“這個言靈的殺傷力應該已經達到了高危言靈的級彆,但你釋放起來居然這麼穩定!”
“級嘛,總要有點對得起自己等級的地方。”路明非謙虛道。
釋放言靈瞬間秒殺十頭龍形死侍,這就是級的力量麼……夏綠蒂眼角跳動,突然有種自己不如路明非也不是什麼很難接受的事情的感覺。
級血統簡直就是怪物嘛!
“你說我們進入了尼伯龍根?”酒德麻衣遊到路明非身邊,大聲喊道,“能確定嗎?”
因為青銅城的轟鳴依舊沒有停下,所以他們幾個說話聲音要儘可能地大才能聽清。
“我猜的,應該不會有錯,”路明非道,“話說伱為什麼在這裡啊?我們很熟嗎?”
“白帝城的消息已經在獵人網站上鬨得沸沸揚揚了,很多混血種也都知道了,我們老板自然也派我來看看,誰知道我這麼倒黴,剛進來沒多久就遇到了這群長得跟龍一樣的死侍,隻好注射古龍血清。”酒德麻衣嫵媚的臉蛋一臉苦相,臉頰兩側和身上的鱗片證明了她所言非虛。
“古龍血清?難怪你能在水下呼吸,”夏綠蒂微微皺眉,“它可以帶給混血種強大的力量,但也會讓人墮落成死侍。”
“是啊是啊,”酒德麻衣敷衍道,“但我要是不注射,早就被那群怪物撕成碎片了,它們可沒有善待女士的紳士精神。”
纖細的刺劍抵在酒德麻衣喉前,夏綠蒂目光冰冷:“我也沒有這種紳士精神!你隨時都可能墮落成死侍向我們出手,看在剛剛並肩作戰的份上,我不想對你動手,你自己離開!”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夏綠蒂,在此之前夏綠蒂展現出來的永遠是典雅的貴族大小姐形象,現在看起來大小姐似乎也是騎過馬殺過人,見過大場麵的人物。
酒德麻衣把目光投向路明非,眸子勾人:“看來你的這位女伴不太喜歡我啊。”
夏綠蒂微微皺眉——女伴這個稱呼,說得好像她跟路明非之前就什麼不純潔的關係一樣。
“夏綠蒂,她叫酒德麻衣,雖然看起來討厭了點,但畢竟我們也算認識了……”路明非開口道。
酒德麻衣得意地看夏綠蒂一眼,不出意外的話路明非下一句應該就是讓夏綠蒂看在他的麵子上彆動手。
路明非慢條斯理地道出後半句:“如果你真要動手的話,儘量給她個痛快點的。”
酒德麻衣:……
“咳咳,都是誤會,我隻是注射了微量的古龍血清,隻要及時注射血統鎖定劑,是不會有變成死侍的風險的,”酒德麻衣瞬間變臉,用指尖輕輕推開夏綠蒂的刺劍劍脊,“你想啊,我要注射了大量的古龍血清,還會被區區幾頭死侍追著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