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勒蒙終於明白他們的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從何而來。他們從未經曆過真正的苦難,心中充滿了貴族式的樂觀。而哈裡斯卻獨自沉默,低著頭,像個罪人一樣。
“現在是吧,我並不認為你們在說謊。你們心中充滿了勇氣,堅定的信念從未動搖過。這才是最大的問題,不是嗎,哈裡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被點名的哈裡斯身上。他用恐懼的眼神瞥了菲勒蒙和同伴一眼。
“你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這樣?”
珍用擔憂的語氣問道。
她隻是在一旁看著,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她看來,手槍不過是一種談判手段而已。她甚至認為哈裡斯被綁架的情況也隻是一場以交換人質為前提的談判過程。
事實上,確實如此。
但人們往往不知道,當他們看到槍口,看到那充滿惡意、冰冷的槍口時,他們幾十年來積累的人性會像一團塵埃一樣輕而易舉地被拋諸腦後。
在場的學生中,隻有哈裡斯一個人知道這一點。
“你們現在正走在無知的山脈上。”
菲勒蒙不禁閉上眼睛,自言自語道。
“你們以為眼前的山峰就是全部,但當你們登上山頂時,才會發現,你們以為是天空的東西,其實是覆蓋在山脈上的凍土。你們那貧乏的想象力所描繪的‘絕對’不過是癡心妄想!”
真是令人惋惜的樂觀。
在文明社會中,從未受到過威脅的年輕人,他們的生命已經磨損殆儘。恐懼是對生命的警鐘,但對於那些對警鐘也麻木不仁的人來說,他們已經不配擁有生命。
“你們被議長欺騙了。”
“等等,教授,您沒有資格這麼說。不要詆毀議長。”
“這是欺詐!你知道倫敦大火時發生了什麼嗎?他利用無知的孩童,讓他們背負所有罪責,然後殺害他們。你以為你的處境有什麼不同嗎?”
“我知道,我們也知道很危險。這是我們選擇的路。”
“選擇?你知道真正的選擇是什麼嗎?在沒有路標的岔路口,選擇左邊還是右邊,你以為這就是選擇嗎?”
“我們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我們必須率先行動!”
───砰!
珍正要站起來,卻看到一顆子彈射向她的眼睛,她頓時僵住了,既不能坐也不能站。
“議長有沒有告訴過你們,你們認為的教授可能會用槍射殺你們?而且,這還是你們可能遭遇的最平靜的結局?”
菲勒蒙擔心自己會因為憤怒而打光彈夾,便將冒著煙的槍管塞進口袋,沒有去降溫。
“貴族的義務,多麼冠冕堂皇的詞語。但記住,沒有人天生就該死。”
直到這時,菲勒蒙才理解了議長。
他所創造的體係為何如此低效,他擁有如此過人的天賦,為何卻顯得如此不具威脅性。他缺少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
他身上完全沒有陰暗角落裡的人通常擁有的那種渾濁的惡意。
在這個無氧的世界裡,他仍然用肺和鰓呼吸。他很聰明,卻也很愚蠢。他不知道人是用氧氣呼吸的,也不知道瘋狂的缺失是多麼致命!
三葉草十字會的規模和行動力無疑是強大的。但菲勒蒙終於明白,校長為何容忍他們在自己的庭院裡橫行無忌。
一個沒有瘋狂的天才,又怎麼會構成威脅呢?
菲勒蒙也很快對他們失去了興趣。他心中曾經的敬畏感已經消失殆儘,隻剩下看到屍體時產生的生理性厭惡。
“如果他回來,就轉告他,戴維斯已經被送往皇家貝斯勒姆精神病院,如果他願意支付治療費用,隨時可以來探望。”
除了議長,菲勒蒙似乎已經沒有必要再和他們交談,他們也不足以構成威脅,讓他采取行動。
“或者,如果他不回來,就忘掉一切,繼續生活。”
菲勒蒙走向教室門口。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靈光乍現,他停住了腳步,轉過身。
“最後確認一下,你剛才說兔子洞,是因為三葉草(cl)是兔子嗎?”
“應該是吧。”
塞繆爾沮喪地回答道。菲勒蒙驚訝地低聲說道:
“我活了四十多年,這是我聽到過最難懂的笑話。真的。”
議長不僅缺少瘋狂,還嚴重缺乏幽默感。
菲勒蒙這樣想著,離開了那裡。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那天晚上。
菲勒蒙穿過倫敦市中心。久違地看到倫敦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那些古老的木結構建築已經被現代化的四層高樓的框架所取代,即使是深夜,也擠滿了工人。
由於菲勒蒙一直待在學院和附近的旅館,所以完全不知道倫敦的重建工作進展如何,看到這一幕,他感到非常驚訝。
菲勒蒙知道倫敦這座城市的生命力非同尋常,但看到廢墟上層層疊疊地建造起來的建築,就像看到一潭死水中冒出的氣泡一樣,令人驚歎。
在黑暗中進行的施工看起來並不安全,但如果菲勒蒙在這裡詢問他們的安全問題,他可能會被認為是傻瓜,所以隻能選擇視而不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