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蘊徵跟在一個個越過她的孩子們的身後,跟著他們的步伐往外走。
恍惚間她看見了年幼的自己,一步一步的正在走出仇恨的禁錮。
外麵的山峰冷而黑,站在黑色石磚建造成的冰冷廣場上,宮蘊徵仰頭望向天邊的殘陽,快要沉山的太陽將天半的雲霞染成一片血紅,綿延整個天邊,連黑色的山峰頂都被染成紅色,仿佛在昭示著無鋒的落幕。
宮蘊徵望著,望著,直到眼睛受不住的酸疼,她才意識到原來她在無鋒殺了一天一夜。
淩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她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弟弟一臉急切的拉下韁繩,翻身下馬朝她跑過來。
原先隻覺釋然的宮蘊徵此時心中驀的湧出酸澀情緒。
宮子羽也想要上前,被宮尚角抬手攔住。
宮尚角望著前方的姐弟二人,仿佛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說道:“讓他們兩個單獨待一會兒。”
雪重子看向那些赤腳滿身臟亂的孩子,心中說不出的震驚:“這就是……無鋒訓練刺客的方法?”
宮子羽攥緊了拳頭:“簡直畜生!”
“姐!受傷了沒有?你身上都是血……”宮遠徵眼神慌亂的打量著姐姐,抬手想要觸碰,卻又害怕會不小心碰到他察覺不到的血衣下的傷口。
宮蘊徵望著跑過來的弟弟,麵上是溫柔的笑容:“遠徵,你看,我為爹娘報了仇,為尚角哥哥的父母,弟弟報了仇,也為宮門的先輩們……”
她話沒說完,宮遠徵一把抓住她的手給她把脈,在診出她脈象無異時,他慌了。
“姐!代價是什麼?”他紅著眼眶問:“代價是什麼?!”
他一直為姐姐調理身體,姐姐的身體他再清楚不過,她絕不可能會武功,還有著如此深的內力。
一定是用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方法!一定是付出了代價的!
宮蘊徵怔了一下,隨即反握住他的手,語氣溫柔:“遠徵能找到我,姐姐真的很高興。”
宮遠徵猛地意識到什麼,他抬頭看向盤旋在天空的海東青,喃喃:“它給我們帶路,也是姐姐的計劃?”
“姐姐若想報仇,我努力練功,拚命練!等我及冠之年,我出門殺無鋒,有多少殺多少!姐姐為何……”
“太慢了,”宮蘊徵打斷宮遠徵的話,望著他已然流淚的樣子,說,“我等不了那麼久。”
“我也無法看著自己的弟弟為了報仇,陷入到危險中。”
宮蘊徵握著宮遠徵的手驟然收緊,在少年驚訝的目光中,她笑道:“好在現在一切都結束了,無鋒覆滅,我們大仇得報,接下來隻要你一生都能夠安然無恙,我死也瞑目。”
“姐你胡說什麼!我不會讓你死的!”宮蘊徵帶著姐姐就要往回走,“我們回家,月公子他們為了帶出雲重蓮,落後我們一步,回去的路上肯定能遇上,到時候姐姐就……”
“沒用的。”宮蘊徵站在原地不動。
宮遠徵發現拉不動她,想要開口求她,卻發現他手腕上的筋脈已然被布滿血汙的指尖扣住。
他察覺到源源不斷的內力正順著筋脈遊走,最終彙聚丹田,宮遠徵目眥欲裂的想要抽回手,可他的手就仿佛被釘在的宮蘊徵的手上,抽不開,離不得,隻能被迫接受。
掙紮不開,他也儘全力的掙紮!
“姐你放開我!我不要!我不要……我隻想讓你活著!我隻願你能活著……我不能沒有姐……”
“爹娘都走了現在姐姐都要不要我了嗎?你停下好不好……我求你了……彆再繼續了!”
宮子羽震驚的看著這一幕:“阿蘊姐姐這是……”
宮尚角不忍的閉了閉眼睛:“她是在把內力傳給遠徵。”
雪重子翻身上馬:“內力傳送若是結束,蘊徵性命會急速消失,我回去接應找月公子,把他們快點帶過來!”
聞言,宮子羽也要上馬:“我跟你一起去!”
宮尚角攔住他,沉聲道:“接應月公子,雪重子一人便可,這裡需要人護衛,你和我一起留下。”
傳送內力結束,宮蘊徵收回手,在宮遠徵滿是淚水的模糊視線下,向著地上倒去。
“姐!”落地的身體被宮遠徵穩穩接住,他抱著姐姐泣不成聲:“你彆離開我!我真的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我也……”不舍得離開弟弟的話被她咽下去,宮蘊徵不想再給弟弟增加心理負擔,她緩緩抬頭,看向已經走到他們身旁,蹲下的宮尚角和宮子羽。
他們滿臉悲痛。
宮蘊徵緩了緩已經快要到終點的身體,對宮尚角用類似任性的語氣說:“尚角哥哥,還請讓我最後任性一次。”
宮尚角忍著眼眶中的淚,聲音難得帶了哽咽的溫柔:“蘊徵妹妹不是說過嗎?蘊徵妹妹知我,如我知蘊徵妹妹。”
宮門弟子這一生都要把宮門放在首位,做任何事都要以宮門的利益為重。
宮蘊徵的這一身內力,若是真要傳,也應該是傳給經常在外,與各門派周旋的宮尚角,可她卻傳給了自己不用出宮門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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