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伯淵撩了撩他的發絲,眼眸輕佻道。
“幾千兩,還是萬兩?若是我,一個晚上就能花得乾乾淨淨的,買一匹千兩銀子的碧羅紗,玉器古玩店,隨便挑一個成色好點的,也得幾百上千兩,還彆說各種各樣的首飾,金銀玉器…再說,沁韻樓成色最好的琥珀價錢都近萬兩。”
百靈接話道。
“這是你的花法,但惋怡是個簡樸的姑娘家,如何會懂這些,能穿上一套百兩的綢緞,乾活都怕弄臟了衣裳。”
陳十一靜靜地看著麵前沉默不語的傅旭文。
“好啦,彆說了,菜都涼了。”
她夾了菜給傅旭文碗中,輕柔地安撫道。
“旭文,你的銀子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不必理會他人,但我覺得太過大手大腳花銀子也是不妥的,萬一以後有個什麼急用錢的事情,手頭上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傅旭文嘴角含著笑意。
“旭文知曉了。”
“年後,我抽個日子去找惋怡的家人商討你們的婚事,既然都同房了,事情越快辦越好,免得惋怡未婚先孕,鬨出大事可不好了。”
傅旭文聽得很是貼心。
“多謝阿姐。”
陳十一許久沒有去令餘山莊了。
遠處大片的叢林猶如被蒙上一層灰色的暮靄,讓人想看清卻又撥不開迷霧,無端瞧著生悶,農莊的田地已收了莊稼,現在留著土地的褐色,毫無生機。
她走在山莊的石子小徑上。
這一顆顆圓潤分明的小石頭,是元樹閒來無事,從很遠的河灘上一粒一粒挑揀回來的。
還記得那個時候,他魁梧的身子挑著擔子,遠遠的,就揮著手,大聲喊著阿姐,他的身後,是鬱鬱蔥蔥連綿不斷的山林,地上的農田金黃,田埂上,一排小黃鴨井然有序地跟著孫佃戶的小兒子,搖晃著歸家。
如今,元樹失蹤,元西嫁人,旭文許久未歸。
林子裡有她的作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他們一個個恭敬地喊著自己東家。
然而,偌大的山莊,陳十一有點孤獨。
她緩緩走近還在半坡上勤勤懇懇侍弄著草藥的秦大夫。
她蹲在一旁,看著他手上沾滿泥土,很是興高采烈的樣子。
“你的藥種成了?”
“托姑娘的福,這藥材都能成活了,說不定,後年,就能收獲了。”
“藥材三四年才能收獲一次,怪不得看病這麼貴。”
“這還算快的了,有些精貴的藥材要七到八年才能成,而且,種出來的,挑挑揀揀沒多少能入藥。那些神藥更是集天地之精華所養,萬金不可得。”
陳十一蹲下身子,也幫著秦大夫鬆土除草。
這一方黏膩又清香的泥土,她有多久沒觸碰了。
自從回了京都,她就過著另外一種人生。
忽然,砰的一聲,從天上掉下來一個東西,摔在陳十一和秦大夫麵前。
走近一看,是個男子。
這人穿著灰褐色衣衫,腰間彆著一隻金葫蘆,右手握著一把劍,光亮的劍身,鮮紅的血,一縷一縷地淌在泥土裡。
兩人麵麵相覷,皆感不妙。
“老秦,還有氣嗎?”
秦大夫點頭。
“你把他的頭扶起來,我給他刺一針。”
“要不,還是算了吧,最近很倒黴,說不定又是個什麼賴皮東西。”
秦大夫說道。
“為醫者,不能見死不救啊。”
陳十一把昏迷不醒的男子頭扶了起來,慎重說道。
“老秦,人是你救的啊,和我沒半點關係。”
“行行行,知道了,彆打擾我施針。”
不一會兒,人就悠悠轉醒。
隻一睜眼,鷹隼般的雙眸淩厲地掃視著二人,目光所到之處,猶如一條毒蛇盤桓在頸肩,隨時準備著要被咬上一口,一擊斃命。
陳十一和秦大夫兩人都被這駭人的氣勢嚇得往後挪動幾步,準備隨時逃跑。
隻聽得那人低沉嘶啞的聲音。
“是你們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