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要救的是他的命,還是你的希望?”
是的,他的命沒有了,她的希望也沒有了。
後來,她抱著他回了租住的小院子裡,這裡什麼都沒有,隻有她收拾的幾件舊衣…
她把他放置在簡陋的床榻上,打了水,清潔了他的身子,將血衣全部換了,穿上了冰藍色的外袍,又給他梳了個整齊的發髻。
忙完這一切,她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
“阿珞,對不起,如若不是我想著要與你暢遊天地,攜手一生,使你為了我放棄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你也不會死,你的身份注定了你隻有一個選擇,但我們永遠都在希冀上蒼會賜予我們奇跡,結果我們都逃不脫命運的作弄。”
她說著說著,似乎想起什麼,嘴角上揚。
“阿珞,你以前總說我是你的債主,債還沒還完,你怎麼就要與我陰陽相隔,這可不行,我這個人看錢比什麼都重要,這就去陰曹地府找你要,彆想著逃啊…”
說完,她躺在裴珞疏的身旁,閃亮的銀光劃過手腕,鮮紅如注般湧至床榻之下,彙成了一道濃稠的溪流。
她的另一隻與裴珞疏的手十指相握,閉上了眼。
財祿福壽,皆為虛妄。
他們隻不過不稀罕那些而已,卻非得把這些權勢名利塞進嘴裡,嘴張不開就掰開來喂,結果遍體鱗傷,身死道消。
上天的福氣給得不對,就是一場災難。
逆天,還是很疼的。
就比如她,疼得五臟六腑,像被一隻大手在攪動一般。
她幽幽轉轉地在黑暗中旋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徘徊,自己猶如站在密封的木箱中,連伸展手臂都難。
她想要推開牆麵,卻如何也不得其法。
她還想著要出去找阿珞呢,困在這裡可如何是好?
正當她昏昏欲睡的時候,隻聽得有人在喚她。
“十一,十一…”
“十一,你的阿珞是被冤死的,你不要為他報仇嗎?”
“十一,你快醒醒…”
她覺得有點吵。
可他說的是對的,阿珞是被人毒死的。
她要為他報仇。
忽然之間,那木箱子裂開了一道縫隙,她用力地推開了它。
萍園內,燈火通明,明華院內,溫之柔正拿著手帕給躺著的陳十一擦臉。
她看到陳十一這般模樣,眼眶又忍不住紅了起來。
她朝坐在一旁的溫之衡說道。
“大哥,這樣下去不行的,十一已經沒有活著的意誌,我們好不容易把她救回來,不能再讓她死了啊…”
溫之衡起身走了過來,接過溫之柔手上的帕子。
“你先去歇息,我來守著她。”
溫之柔抬眸瞧了他一眼,又看了陳十一一眼,便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溫之衡坐在陳十一的床榻旁,靜靜地看著她。
有多少年,沒有這麼近地看她?
好像很久很久,記不清了…
此時的她,麵容蒼白瘦削,眼眶凹陷,薄唇黯淡泛白,那雙把他從礦洞裡扒出來的手,依舊留有淡淡的疤痕。
那天找到她的時候,床上床下都是血,似乎要把她身體裡的血全都流光一般。
他嚇得話都說不出了,當時頭腦裡隻想著,她怎麼這麼想不開?
她還是那個在逆境中依舊能搏出一條出路的陳十一嗎?
她活得那樣炙熱,那樣明媚,敢做敢想,也敢當,為什麼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十一,人在不清醒的時候做出什麼事情都能理解,但這不是你選擇結束自己性命的理由,每個人都會死,但死是一種結果,而不是選擇,沒有人會選擇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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