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島】
【天守·塔下寂寥】
“該死……該死,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丁的額頭上冒出冷汗,他把自己縮在箱子之中,屏住呼吸,讓自己不發出任何動靜,冷靜點,冷靜點……呼氣,吸氣,呼氣,吸氣,他透過箱子的縫隙之中能夠看見光亮,天亮了,但是他卻沒有半點欣賞的衝動,他抱著自己的頭,把自己的頭壓在雙腿之中,隻希望現在的自己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找不到,沒有人看見自己,也沒有人發覺這裡的異樣。
不,其實具體一點,他隻希望‘那個人’沒有看見自己。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穿著筆挺的西裝,明明已經有了年歲,精神卻依舊盎然,就像是在這個年紀忽然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標一樣,那個男子此時正站在廣場的中央,一言不發,在男子的旁邊不遠處,是甲和乙的屍首。
如果要問這裡是什麼地方,答案隻有四個字:塔下寂寥。
這是天守的底層,一個巨大的、已經廢棄的高塔,鏽蝕斑斑,長滿了雜草,這座高塔遠離天守的鬨市區,和市中心相距甚遠的山峰疊在了一起,這高塔的占地麵積很大,大到整一座塔看起來就像是一座不見頂峰的高山,而天守的底層,就在這一座高塔的下方,正下方。
並不是塔的周圍,而是塔的正下方,高塔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帳篷,把需要它守護的人們溫柔地庇護住,這裡基本隻有陰影,但是靠近塔的邊緣的地方,總會有些許光亮,現在丁就在這裡,具體一點,是在這裡的雜物堆中的箱子之中。
丁感到身旁有什麼東西碰了碰自己,那是劃片,縫裁集合的那個劃片,在數日之前逃離後街道的時候,他們都朝著天守這邊逃離了,在後來天亮之後,他們也沒有回去的打算,在底層的生活早已經讓這些人學會了怎麼躲避災禍,不論現在後街道是什麼樣子,他們都不打算回去,奏者集合在後街道做的事情他們略有耳聞,據說這幾日的白海已經被神使們圍繞了起來,每天都能夠看見扭曲的人被抬出來,然後人道毀滅。
現在回後街道,和送死也沒有什麼兩樣,他們這種原住民,還是底層的原住民,若是說自己身上沒有汙染,怎麼想那些神使都不會相信,正因如此,在來到天守之後,他們便在天守的底層暫時住了下來,當然,塔下寂寥本就已經有了原住民,因此他們能夠停留的地方隻有塔下寂寥的外圍區域,這邊每天都能夠看見陽光,缺點就是和外界的距離太近了,但沒得選,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來到這裡的除了縫裁集合便是他們無人集合,人不算多,合理分配一下空間正好夠用,無人集合本來就甲乙丙丁這幾個人,也就縫裁集合的成員多一些,井水不犯河水,時不時還能夠交流一下,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們這兩個從白海底層逃過來的集合反而成了僅有的朋友,至於天守底層的人……還是按下不表吧。
可是這一份平和在今天被打破了。
劃片就在丁的旁邊,透過箱子的縫隙一同看著外麵的那個男子,那個男子丁很熟悉,畢竟在後街道的時候總能看見,那是第二指揮家,奏者集合的二把手,可是奏者集合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幾天前那幫人在白海舉行儀式的時候他看得一清二楚,現在奏者集合居然還有殘黨跑到了這裡……
第一個發現第二指揮家的是甲,一大早甲正準備去購置新一輪的資源,包括食物,生活用品,購置資源的資金來自於在外界打臨時工掙來的薪水,不多,勉強夠用,他們先是列好了清單,寫明了需要買什麼東西,然後交付給了甲,甲會開著那破破爛爛的小車去外界較為偏僻的地方把東西買好。
甲在出發之後不到半小時就跑了回來,是跑了回來,車子不知道去了哪裡,甲是依靠自己的雙腿跑回來了,在回到這裡之後他便倒下了,肩胛骨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洞穿了,裡麵溢出了黑色的鮮血,那些血液仿佛擁有生命力一樣,在甲的身上吞噬著,纏繞著,啃食著,甲咬著牙,說了一句‘奏者集合的人’便失去了生息。
但變化並不在這個時候結束,正相反,變化是在甲的死亡之後開始的,那具屍體在經過數秒的沉寂之後,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從驚詫和悲傷之中走出來的時候,一根白色的骨骼穿透了甲的後背,從他的身體之中綻放出來,隨後,甲張開了嘴,綠色的植物從他的口中一點點生長,在那植物的最中央,一朵粉紅色的花含苞待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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