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已經死掉的人,又重新出現在你麵前,你會不會感到恐懼?
如果這個人是你最親近的人呢?
如果這個你最親近的人,再次出現之後,沒有做任何傷害你的事呢?
或許即便這樣,恐懼仍舊無法避免,但沈言覺得至少也不應該表現得像張耀林這樣吧。
他現在的表現,幾乎快把厲鬼索命寫到臉上了。
沈言喝了一口茶,將茶杯放到桌子上,語氣舒緩的問:“能說一下,當年您女兒出事時的具體情況嗎?”
張耀林蜷縮在沙發上,低著頭:“時間太長……我有點忘了。”
“我就記得,當時她要去玩什麼兔子的迷藏的遊戲……”
張耀林解釋道:“就是兔子公爵樂園開設的,一個穿著兔子套裝的工作人員陪孩子們玩捉迷藏的遊戲,還挺受小孩喜歡的。”
“兔子公爵樂園?”
這不是自己之前租房子的時候,在樓下雇小孩賣門票的那個樂園嗎?
張耀林抬頭:“是兔子公爵樂園,有問題嗎醫生?”
沈言搖搖頭:“沒事,你繼續。”
或許是因為有了傾聽的對象,張耀林慢慢不再像之前那樣瑟縮,他在沙發上換了個姿勢,喝了口水繼續說道:“那時候,好多孩子都在玩,我想反正有工作人員看著,應該沒事,就去旁邊的冰淇淋店裡給她買個甜筒,誰知道……”
“誰知道我剛離開不久,就……就發生了意外。”
張耀林一邊說著,眼睛慢慢紅了起來,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沈言沒有選擇讓他舒緩一下情緒,而是冷靜的繼續問道:“意外是什麼?”
“意外是……在他們玩遊戲後麵的摩天輪,塌了!”
張耀林捂著臉,聲音哽咽起來:“我拿著冰淇淋,親眼看到……看到摩天輪的大輪子從架子上斷了下來,就這樣活生生砸進了人堆裡!”
沈言看到,張耀林仰著頭,用手捂著臉,眼裡不斷的從指縫中流出來。
他頭頂象象征著黑色的霧氣中,一股代表悲傷的灰藍色慢慢湧了出來,甚至一度擠占了恐懼的空間。
等了許久,當張耀林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沈言才再次開口問道:“很抱歉又讓你想起了痛苦的回憶,不過我有一點不解的是,這件事發生在三年前,這三年來你的生活都古井無波,是什麼讓你在一個月之前勾起了這段往事,甚至還讓你產生了這麼嚴重的幻覺?”
張耀林聽到沈言的話呼吸一滯,低下頭,沉默了很久。
最後才沙啞著嗓子,擠出來幾個字:“沒……什麼也發生。她就是突然出現的。”
“裂隙……自從天上的裂隙出現之後,很多人都遇到了跟我一樣的問題不是嗎?”
沈言對於張耀林的話不置可否,他看了一眼張耀林腦袋上的顏色,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換了個角度問道:“張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
張耀林看了沈言一眼,還是開口回答道:“在郊區,開了家工廠,做農產品加工的。”
“三年前呢?”
張耀林有些不耐煩的說:“這個很重要嗎?”
沈言的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了解病人的信息越詳細,越有助於我們分析案情。當然,您如果不想說也無傷大雅。”
“以前是……搞無土栽培的。”
張耀林解釋道:“因為搞無土栽培賺了點錢,而且我還有穩定的貨源,後來才轉做農產品加工。”
“無土栽培……當年這份工作一定挺累的吧?”
沈言有意無意的看向張耀林粗糙的大手,手腕上帶著名表,擦了很多護手霜,但仍舊掩蓋不住這雙手上的老繭和疤痕。
這是一雙飽經滄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