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解者原本沒有名字,他在‘水榭園’混生活,因為很少打理頭發,遠遠地看上去就像一個蘑菇一樣,大家都叫他蘑菇頭。
水榭園是9號城市最大的私人會所,出入水榭園的都是體麵人,但他的工作一點都不體麵。他隻有一份工作任務——清理那些體麵人使用後的房間。
被這些體麵人使用過的房間,無論是床單還是家具上,總會莫名其妙的沾染一些紅的、白的、黃的,各種令人作嘔的液體。
蘑菇頭的工作,就是清理這些客人們遺留下來的‘殘渣’。
也因此,他總是被嫌棄,就連承擔後續房間清理工作的保潔,都覺得他身上總沾著一股衝洗不掉的臭味。
大概是這個原因,願意搭理他的人不多,他的話也很少。每天隻有在水榭園第二天淩晨,客人退房之後他才會被領班叫過去,清理一片狼藉的房間。
他會拖一個大桶,將那些沾染了莫名液體的床單被褥與那些液體一起打包帶走,拖回自己的家裡。
在水榭園街道儘頭的一片還沒拆掉的危房裡,其中隻剩下半個屋頂的房子就是他的家。
因為擔心剩下的屋頂也會坍掉,蘑菇頭用幾根木架子頂了起來,又鋪上了一層茅草,即便是這樣下雨的時候房子裡大半的地方還是會被淋濕,他隻能龜縮在一個牆角。
牆角的最裡麵堆著他疊放的整整齊齊的三件衣服,一床棉被,還有一個白色塑料的破舊浴缸。他會用這個浴缸洗澡,洗完澡的水再拿去洗拖回來的床單被褥。
水榭園換洗下來的床單被褥是不會再回收的,所以都丟給蘑菇頭,因此額外給他的工錢就少得可憐。不過蘑菇頭都會把這些洗乾淨的被褥找收廢品的賣掉,聽說水榭園的領班會從收廢品的手裡再把這些東西拿回去,但他從來沒見過,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總是拿著自己微薄的收入艱難度日,偶爾也會打包一點水榭園的剩菜剩飯,除了自己吃以外,還會分散給周圍的流浪貓流浪狗們。
他總覺得自己和這些貓狗一樣,都是這片荒地上遺留下來的居民。
其中有一條大黃狗,禿了大半的毛,臉上、耳朵上,以及大腿上長了幾塊黑白相間的瘢痕,瘢痕上長著細細的像菌絲一樣的絨毛。它是周圍所有貓狗的老大。
貓和狗,不知道什麼原因都對它俯首稱臣,每次蘑菇頭帶來水榭園的剩菜剩飯,都是這條大黃狗先享用。
而大黃狗也經常守著蘑菇頭,在他來回水榭園的路上給他保駕護航。
見過大黃狗的人都覺得這狗有些邪性,否則以它那半廢的後退,怎麼可能成了流浪貓狗的頭?
或許是因為大黃狗,又或者蘑菇頭本身的工作太晦氣,沒人願意靠近,所以也沒怎麼有人欺負他。
一直到了他來水榭園工作的第二年。
那天淩晨,他拖著裝滿被褥的大桶,從水榭園後門走出來,卻在停車場的裡麵遇到了三個少年抬著一個姑娘往車後備箱裡裝。
姑娘是水榭園的服務生之一,蘑菇頭隻見過幾次,並不清楚他們在做什麼也不想惹事的蘑菇頭,拽著自己的大桶往停車場外走去。
誰知其中一個少年卻發現了他的蹤跡,直接跑了過來。蘑菇頭拽著大桶走不快,很快就被少年追上攔了下來。
少年的臉不知道是跑的還是緊張,漲的通紅,他死死地盯著蘑菇頭:“你……你看到了什麼?”
蘑菇頭搖搖頭:“什麼也沒看到。”
一邊說著,他側身想要繞過少年,少年卻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肯定看到了,不能讓他走!”
這時遠處的另外兩個人也關上車後備箱跑了過來。
蘑菇頭放開大桶,掙脫少年的手轉身就跑,但還沒繞道他身後,就被另外兩名少年扭住了手臂。
兩個人一人抓住蘑菇頭的一個肩膀,直接把他摁倒在地。
“抓住了!不能讓他走,他要是出去亂說,我們都得倒黴!”
“那怎麼辦?”
其中一個少年低頭看著蘑菇頭,神色一狠,伸手從褲兜裡掏出來一把彈簧刀。
“誰讓你倒黴,非要這個時候來……”
忽然聽到一聲犬吠,緊接著拿刀的少年一聲慘嚎,一條大黃狗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惡狠狠地咬住了少年的腳踝。
抓著蘑菇頭的少年趕緊送了蘑菇頭,去驅趕大黃狗,蘑菇頭趁機從三個人的包夾中跑了出去。
等回到住處,大黃狗已經在這裡搖著尾巴等他了。隻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帶回什麼飯菜,就連裝那些被褥的桶也丟了。
第二天,蘑菇頭照常去工作,水榭園裡一切正常,沒有人提少了一個女孩的事。隻是領班卻在快要下班的時候把他叫了過去。
“聽說你養的狗咬人了?”
蘑菇頭搖搖頭:“不是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