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苓正要說些什麼,又聽見傅京曜停頓了兩秒,語氣變得低了點,問她,“聽阿銘說,你身體不舒服乾嘔了好一會,我一會帶你去看醫生好嗎?”
“不用!”
溫苓心虛立即搖頭拒絕。
怕被傅京曜發現異常,她停了幾秒,語氣恢複如常,“隻是晚餐吃了點不乾淨的東西,有點反胃,一會回去吃點胃藥調理下就好了,不用去醫院。”
傅京曜抱著溫苓,下巴壓在她柔順馨香的頭頂,眸底帶著了然的複雜,語氣卻如平常般笑著說:“好,既然你身體不舒服,那我現在送你回去休息。”
“嗯。”
溫苓拍戲暫居的公寓是在跟影視城隔了三條街的雲頂小鬆公寓。
傅京曜將超跑停在地庫,乘坐電梯將她送到門口。
他沒進去,沉默著低頭看了好一會溫苓輸入指紋密碼的背影。
“門已開。”
密碼鎖冰冷的機械音響起,溫苓握著大門門把手輕輕一拉,進玄關之前,她停了一停,扭頭看站在身後的傅京曜。
傅京曜長得好看,溫苓跟他一同讀初中高中,很多漂亮女生都給他寫過情書當麵表過白,他的帥是格外搶眼的帥,又酷又溫柔。
“京曜哥。”她喊他,聲線一如既往地悅耳動聽。
傅京曜長腿長腳站在那,見她扭頭看過來,收起那一瞬間的陰翳和沉默,笑的燦爛,爽朗不羈的聲調。
“嗯?怎麼了?”
溫苓抿了抿唇,認真問了一句:“你之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她補充詳細:“不論以後發生什麼,你都會娶我。”
傅京曜眸底的笑淡了一點,他知道她沒法說出口的話是什麼,他上前一步,拍拍她的腦袋,“當然了!小茯苓,我可是從十六歲就想把你娶回家了!”
溫苓笑開了,走進玄關,衝傅京曜揮手,“回去開車小心點,不要三心二意!”
傅京曜懶懶揮手,“遵命!”
大門關上。
玄關燈柔和地亮著,室內暖氣充足,溫苓把羽絨服褪下,堆在玄關櫃上。
她坐在玄關凳子上換鞋。
萌萌估計睡了,客廳裡靜悄悄地。
溫苓把腳上的馬丁靴脫掉,看著玄關門口的地墊圖案發呆。
等後天一早去醫院把肚子裡的孩子流掉後,溫苓會如實告訴傅京曜自己被下藥跟傅懷慊上過床還不小心懷了孩子的事,如果他不介意的話,她還是要嫁給他的。
肚子裡的孩子……
溫苓伸手在仍舊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幸運的是今天傅懷慊沒有再多懷疑。
要是傅懷慊再多問幾句,溫苓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說漏嘴。
得知懷孕的這幾天,她都不敢想象如果傅懷慊得知自己肚子裡有他的孩子會露出怎樣一副可怖神態。
“喵~”
她坐在那發呆時,一隻柔軟生物蹭了蹭她的小腿。
溫苓低頭看。
是她五年前在路邊撿回來的那隻貓。
“珠珠~”溫苓原本還緊繃的精神頃刻間放鬆下來,她彎腰兩隻手架起小貓的腋窩,將它抱到腿上,臉埋在它蓬鬆柔軟的毛發裡深深吸了口氣。
珠珠是隻藍白長毛小母貓,大名叫珍珠,溫苓平日裡習慣喊她小名珠珠,在養它之前,溫苓其實完全沒有養寵物的打算,之所以決定養它,還是因為一件跟傅懷慊有關的事。
五年前,出國數年不曾回來的傅懷慊突然回國,那個時候溫苓在讀高三,恰逢寒假,溫苓出門跟好友湯如翡遊玩,晚上回去傅宅時,路過一片老小區,接送她的司機停車在等紅綠燈,她在車內百無聊賴,便看向窗外。
這一看就看見了另一邊單行道的大路中央躺著一隻氣息奄奄的小奶貓。
這個時間點正是晚高峰,一旦綠燈通行,無數輛急速行駛的車總有一輛能從那隻小奶貓身上壓過去。
她心一緊,眼看著紅燈秒數倒計時,腦子一空,什麼也沒想,推開車門就跨過街道中央的景觀草坪,撿起小奶貓,不顧司機的喊叫,在綠燈亮起時,跑到了人行道上。
她一手捧著小奶貓一手衝司機揮手,讓他先往前開一段路找個地方停車。
這段時間裡,有人從身後老小區的小門裡出來,在小區圍欄的綠植從裡瞧了幾眼,餘光瞄見溫苓捧著一隻小貓,那人立即上前來。
溫苓問她:“是你的貓嗎?”
那人二十多歲,比溫苓大一點,估計在讀大學,點頭說是。
溫苓正想把手心裡氣息微弱的小奶貓遞過去,那人就退了一步,皺著眉道:“它才出生兩個月,一點也不老實,從窩裡爬出來從陽台摔了下來,看樣子是活不了了,我不要了,你把它扔了吧。”
“哎——”溫苓下意識跟著皺眉,她是不滿那人輕飄飄的一句扔了,這隻小貓還有氣息,送去醫院興許還可以救一下,她喊住人,“你彆走,你要是想養,我可以出治療費,你跟我一起把它送去醫院吧。”
溫苓想到了興許是那人囊中羞澀,或者家裡不允許她一個還沒掙錢的女生花錢治療寵物貓,便出於好心想著自己出治療費。
可那人頭也不回,說:“就算治好了,我家裡還有三隻小奶貓要喂,我養不了這麼多,物競天擇,它自己爬出窗戶外選擇跳窗,剛好給我減輕下負擔。”
話落,人就鑽進小門沒了影子。
溫苓著急地跟手心裡快沒氣的小奶貓對視一眼,沒招了,怕再耽誤下去就死了,便讓司機找了一家寵物醫院,自己帶著它去看了寵物醫生。
醫生給它做了全身檢查,說幸虧內臟沒損傷,就是兩條腿折了,因為還是小奶貓,固定好支架養一養就沒事了。
這麼一耽誤,就耽誤了兩個多小時。
溫苓把小奶貓留在寵物醫院,她臨走時拜托醫生給小奶貓找一個靠譜的領養人,並承諾小奶貓被領養時,她會無償贈送一年的貓糧貓罐頭費用,如果以後小貓生病了,治療費用也可以跟她報銷。
仔細囑托好後,溫苓就離開了寵物醫院。
在回傅宅的路上,溫苓得知了一個重磅消息。
——傅懷慊回國了。
但在傅家隻呆了兩個小時,他又登機走了。
溫苓驚呆了。
她在車上得知消息時,既覺得後怕又覺得慶幸。
她想到了那隻小奶貓,如果不是救治那隻貓咪,她一定會早早回了傅家,跟傅懷慊當麵撞見,說不定還要跟傅懷慊麵對麵相處兩個小時。
那年她才十七歲,距離冒犯他母親骨灰盒一事才過了五年,當時的懼怕遠比現在要多得多。
所以當時溫苓隻覺得那隻貓咪就是她的幸運喵,她立即給寵物醫生打電話,說不要尋找領養人了,她要親自養那隻給她帶來好運的貓咪,讓她完美躲開傅懷慊的貓咪。
“我的幸運貓貓,請保佑我流產順利。”
溫苓把臉從小貓柔軟的肚皮上挪開,看小貓可愛的臉蛋,心裡軟軟地,笑了笑,露出幾顆整齊的小白牙,貪心道:“如果可以,珠珠也請保佑我跟他睡了一夜的事,千萬千萬不要被人爆料出來!”
與此同時,市中心寸土寸金占地廣袤的傅宅外。
傅懷慊從邁巴赫後排下來,眉頭折著,骨節分明的大手扯了下領帶。
林盛跟著下來,“傅總,我送您進去吧。”
傅懷慊在會所跟樂律言喝了酒,不能開車,林盛去接的人,雖然他們傅總喝的不算多,身上酒氣不濃鬱,眸色更是清明,可上次傅總喝酒出了被下藥的事,林盛難免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想著把傅總送去臥室,再親自檢查一遍房間。
“不用,你回吧。”
傅懷慊步履沉穩進了傅宅。
傅懷慊的臥室在傅宅的最深處,跟傅老爺子住一棟院子,不過最近傅老爺子在住院,那棟院子裡就他一個人住。
一進院子,耳邊的喧鬨聲頃刻間消弭不見。
傅家的傭人都知道傅懷慊的規矩,不喜喧鬨,不喜人多。
傅懷慊踩著木質階梯上二樓。
主臥裡隻有一個女傭戰戰兢兢地鋪著新的蠶絲被。
老爺子壽誕過後,傅懷慊二話不說將院子裡的大半傭人都解雇了,就剩下幾個,新招的傭人還在培訓,沒法上崗,今晚隻能她一個人來鋪床。
她不是害怕傅懷慊,傅懷慊雖然不苟言笑,平日裡總是麵無表情,但也不會故意為難她們這些打工人。
她是怕鬼。
她在傅宅做工很久,知道傅懷慊的母親就是在這棟小樓裡上吊自儘的,前些天還聽一個同事說到半夜時分,她在這棟樓外麵聽見了那種細細密密綿延不絕的哭聲。
滲人的緊。
而且現在這棟院子裡就她一個人。
她越想越害怕,正逢傅懷慊推門,輕微地“吱呀”一聲,女傭剛鋪好床,拿過床頭櫃上喝了半杯的水,神經緊繃正要離開,聽見那聲開門聲,嚇得她“啊”地一聲,手上的水杯鬆開了,水打濕了一片床被。
傅懷慊扯掉領帶,隨手扔到沙發上,掀眸看了一眼濕漉的床,毫無波瀾的語調:“找人過來換了床鋪。”
女傭聽見傅懷慊的聲,知道不是鬼,她鬆一口氣,立即鞠躬道歉,“先生對不起!我這就叫人來!”
不止是床被要換,水流進床頭縫隙裡,把床墊也弄濕了。
女傭不敢敷衍了事,通知了管家,管家立即帶人送來了一張新的床墊。
傭人在臥室內忙碌,傅懷慊進了浴室洗漱。
出來時,床墊已經放置好,潔淨床被也鋪的平整順滑,女傭早已安靜離開,隻管家一人雙手垂在身前,恭敬地站在門口。
“傅總,我剛才發現了一個物件,興許跟那一晚有關。”
傅懷慊黑發濕漉,發梢墜有水珠,偶有滑落,水珠便砸在他高挺的鼻梁骨上,一滴一滴,他伸手將滴水的濕發擼到腦後,露出一張俊美淡漠的臉。
此刻那雙濃黑的眉毛下灰褐色眼眸寂靜無波,細看,裡麵漸漸凝起蕭瑟冷意。
“說。”
管家雙手向上,將手心裡的物件展示給傅懷慊。
“在床墊下麵發現了一枚珍珠耳飾。”
傅懷慊垂眸,定定地看著那枚小巧的白色珍珠耳墜。
管家:“上次林盛帶人把床翻了個遍,都沒發現這枚耳墜,今天恰巧發現了,像是剛放進來的,故意讓您看見的。”
傅懷慊過目不忘,好巧不巧,這枚珍珠耳墜,他今天才在一個人的耳朵上見到過。
珠珠這隻貓咪不太親人,溫苓養了五年,才能親昵地抱一會。
今天之所以過來主動蹭溫苓,是自動喂食器空了,萌萌睡得早忘記往裡麵添糧了,它餓的肚子空空,才會主動蹭主人的小腿撒嬌討要食物。
溫苓給她加了貓糧,又開了一個小克重的主食罐罐,擼了兩把柔軟貓背才回臥室。
站在洗手台前卸妝洗漱時,溫苓定神,身體往前傾,仔細看著牆鏡裡的自己。
雪白的臉被暖氣烘地紅撲撲地,烏黑柔順的長發蓬鬆地垂在胸前和後背,妝容完好,可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不一會,溫苓把耳朵前的碎發統統彆到耳後。
她發現缺了什麼。
她掉了一隻珍珠耳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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