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苓看著道歉消息發過去,傅懷慊毫無回音的聊天框,她聳拉著眉眼,“傅爺爺不希望我流產,他心裡又對懷慊哥打心眼裡滿意,如果知道我肚子裡是懷慊哥的孩子,他更加不會讓我打胎,爺爺對我很好,他要是勸我,我不能不聽,到時候更難做,即便不嫁給懷慊哥,肚子裡的孩子也沒辦法打掉了。”
湯如翡憐愛了下溫苓。
怪不得平日裡生命力十足的好友現在像個無頭蒼蠅樣手忙腳亂驚惶無措,她現在的處境確實是進退兩難。
溫苓苦悶道:“我要跟你在寺廟裡住兩天,靜靜心,順帶你再加把勁幫我想個拒婚的好說辭。”
湯如翡自然不會拒絕好友住下,在寺廟修行太無聊了,斷網斷社交,她無聊地頭上都快長草了。
“行,我再幫你想想。”
湯如翡下午要去打坐念經,並且盛情邀請溫苓同去參加,溫苓一口拒絕了,“我現在是孕婦,久坐久跪恐怕要血染你們廟裡乾淨的蒲團了,你去吧,我去前院轉一圈拜拜佛添添香火。”
湯如翡不勉強她,溫苓自己一個人帶上口罩去了前院。
拜完前院佛像,寺廟內遊客漸漸多起來,溫苓又去了後院躲清靜。
寺廟後院麵積並不遜色於前院,這裡不止是供香客入住古色古香的廂房,還有很多平日裡緊閉門縫的殿宇。
湯如翡說那些是有錢人花錢在寺廟裡買來供奉牌位的地方。
後院山上還有一處觀景台,隻寺廟裡的僧人知道路,每年都來廟裡修行的湯如翡也知道,帶溫苓去過,溫苓百無聊賴,摸去了觀景台。
估摸著湯如翡打坐結束,溫苓從觀景台出來,才走進寺廟後院,就遠遠看見了傅懷慊。
黑色挺括的羊毛大衣裡仍舊是版型周正的高定西裝三件套,襯得人格外高大冷峻,他身邊還跟著一位主持模樣的僧人,溫苓嚇一跳,立即躲去了一邊。
湯如翡打坐結束,就被溫苓抓去了房間。
溫苓臉色蒼白,她那條道歉信息發送過去後,傅懷慊沒回複,眼下在寺廟看見他,溫苓不得不多想。
“誰說他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記恨我的,懷慊哥都來寺廟抓我了!”
湯如翡一臉淡定,“他來寺廟就是來抓你?苓苓,你的腦回路未免太寬了些!”
溫苓擰著細細的眉頭,“那你說懷慊哥日理萬機忙得腳不沾地,怎麼就這時候來了寺廟?”
湯如翡訝然:“你不知道嗎?傅懷慊他母親的牌位就供奉在廟裡,他來廟裡添香火很正常。”
“傅懷慊很孝順,聽寺廟裡的小沙彌說,即便他不在國內,每年也會讓下屬來廟裡添幾百萬的香火供奉幾百萬的長明燈,廟裡最大的殿宇裡隻供奉著他母親一個牌位。”
得知傅懷慊並不是來抓她的,溫苓鬆了一口氣,可她之後也沒敢出好友的房間,生怕再當麵撞見傅懷慊,被他詢問一句是否已考慮好結婚。
第二天一早,溫苓被湯如翡指揮下山去給她買烤鴨。
湯如翡修行了兩個月,戒網戒葷腥,嘴饞地不行,溫苓被念叨了一晚上,說她比傅懷慊還要冷血,來找她竟然不給她帶吃的,溫苓耳朵被念叨地快起繭子,隻好允諾一早下山給她買烤鴨,湯如翡這才閉上了嘴巴。
烤鴨店就開在山腳下,溫苓記得那家店,生意格外火爆,去晚了連鴨毛都摸不到,溫苓起了個大早,從湯如翡的被窩裡出來,裹上羽絨服,戴上口罩,出了房間。
時間還早,七八點的光景,天隻蒙蒙亮,山裡的冬天還有薄霧,長在台階旁的野草上都是冰霜。
廟裡除開打掃走動的僧人外,沒有遊客。
溫苓路過幾位僧人,走到了寺廟正門。
下山的台階跟寺廟正門之間有一片平地,溫苓腳才踩上那一片平地,就看見了第一節台階和平地的連接處站了一個男人。
男人濃眸挺鼻,輪廓深邃,臉上表情卻寥寥,在山中薄霧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冰冷沉寂。
是傅懷慊。
他似乎才上山,身邊沒有助理跟隨,隻孤身一人。
溫苓嚇得打了小嗝,萬萬沒想到能在這時候碰到,她本能躲避轉過身,立即就要狗狗祟祟躲進寺廟裡,但傅懷慊已然看見她。
他沒有喊她,隻是邁了幾步路,便走到了溫苓身側。
溫苓餘光掃見身旁一道高大身影,她欲哭無淚,傅懷慊的腿長那麼長做什麼!
“懷慊哥,好、好巧。”溫苓尷尬地直起身,拘謹地打起招呼。
傅懷慊垂眸看她,藍色羽絨服和針織帽將她裹得嚴實,頭發紮成低馬尾垂在背後,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剩一雙濕漉地躲閃地杏眼露在外麵。
“不巧,在等你。”
溫苓心裡驚濤駭浪,傅懷慊什麼意思,在等她,專門等她???
所以還是來抓她的?
溫苓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小臉一皺,立即道歉:“懷慊哥,昨天那個電話我不是故意捉弄你的……”
傅懷慊瞧了一眼她蒼白驚惶的臉,並沒多說,“跟上來。”
溫苓看著走了兩步已經跟她拉開一長段距離的傅懷慊,心裡迫切想在此刻溜走,再也不要被傅懷慊抓到,可對他的恐懼又令她不敢不從。
她惴惴不安跟了上去。
傅懷慊去了寺廟後院,推開了一座殿宇的雕花大門。
溫苓隔了一會才走進殿宇,跟外麵灰蒙冷肅的光影不同,殿宇內燈火融融,橙黃色的光芒遍布整座空曠殿宇。
殿宇最中央供奉著一個牌位,牌位前是長明不滅的盞盞燭火,溫苓看見了牌位上的名字「莊宜琮」,是傅懷慊母親的名字。
傅懷慊在牌位前停下,靜默不語。
溫苓站在傅懷慊身後的位置,心裡對這位大伯母很是愧疚,十二歲那年再冒失也不該這麼冒犯她的骨灰。
她摘掉口罩,雙手合十,誠心十足,心裡念叨:“大伯母,那次把您的骨灰撞進金魚池裡我不是故意的,我無心讓您丟人,但因為我的冒失讓您去世後還被嘲笑一通,是我的錯,我一會會偷偷多給您在廟裡供奉一些長明燈,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的過錯。”
身後人的動靜統統納入傅懷慊的餘光範圍。
雪白生動的臉頰上杏眼緊閉,雙手合十做恭敬狀,嘴唇翕動沒出聲,但看她認真的神態,知道她心裡澄明,興許是在對母親道歉。
傅懷慊走了出去。
溫苓認認真真對大伯母的牌位道歉懺悔過後,再睜開眼,麵前那堵高大威嚴的人影沒了。
她回頭去看,傅懷慊站在殿宇外的走廊上。
溫苓不敢跟傅懷慊共處,可又不能在這裡多呆,隻能一臉糾結地走出去。
她心裡還記得傅懷慊專門在等她。
所以他肯定有話跟她說。
總不能是又問她結婚的事吧,三天期限才過了一天而已。
溫苓心惴惴地,走出殿宇,站在廊外,小心機地挪了一小步,站得離傅懷慊有些距離。
“懷慊哥,你找我……有事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
傅懷慊麵容冷峻,沒有溫情,“昨天忘記告訴你一件事。”
溫苓訥訥著:“什麼?”
“京曜已經跟陳家千金領證。”傅懷慊看著溫苓倏然睜大的眼眸,語氣平靜,“你不必想著嫁給他了。”
“這不可能!”溫苓下意識反駁,她滿臉的不可置信,細看下,眸底還有一絲瀕臨崩潰的破碎,她咬著唇,此刻倒有勇氣抬眸看著傅懷慊了,她一字一句道:“懷慊哥,這不可能,京曜哥不可能跟陳之瑤領證的,你騙我的。”
傅懷慊神態如千年古潭,靜地起不了一絲波瀾,他從大衣口袋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溫苓,“你可以去找他問,溫苓,我隻是來告訴你這件事,在這件事情的基礎上,你再考慮是否要跟我結婚。”
溫苓手心裡被塞了一張帶著冬日清晨涼意的照片,傅懷慊早已離開,她才低頭去看手心裡的照片,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蒼白。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