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安靜下來一瞬。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很短,看不出意味,同樣挑不出錯。
在這個短暫的空檔裡,溫知語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剛才喬佳提到的話。
——周家那位今日回國。
港城富可敵國的周氏周家崇長孫,周靈昀。
二十多年前周家長子周秉珺與京北信達集團林家幼女林清婉盛大的聯姻轟動一時,這場萬眾矚目的婚姻卻又在短短數年分崩離析,最終以當時已身為周家話事人的周秉珺意外身亡的結局落下帷幕。
時至今日,這場起承轉合的聯姻依舊是人們閒茶飯後娛樂八卦最常提及的豪門秘辛。
周先生與林小姐育有一子,媒體人沒人敢直呼其名,談及隻點到為止的稱一句“周家公子”。
實實在在的天之驕子,說一句眾星捧月都不為過。
溫知語是聽說過周靈昀的。
隻是沒想到今天會以這樣的方式碰上這張少有媒體敢曝光的臉。
神秘、豪門少爺、風流——是傳聞裡除了有錢,和她剛才提取出來的關鍵詞完全不符合的人。
思緒突然打了個岔,溫知語有點兒好奇——不知道拍到這位是不是更有價值。
前方車流開始疏散,暮色之下紅色的車尾像盞盞被澆滅的河燈。
大影帝車門窗從頭到尾都緊閉,一群保鏢擋住圍觀人群,媒體人稀稀拉拉地從那輛暗紅色bugatti散開。
“知語!”
喬佳把設備提回,喚了她一聲,神色和語氣都非常失落:“我們先回車”
話至一半被驀地掐斷。
前一秒還失魂落魄的喬佳一秒變臉,幻影車窗轉眼嚴絲合縫關閉,喬佳眼睛瞪圓,被瞥見的一幕震驚得直接愣在原地。
是那位八卦娛樂話題榜甚至壓過謝牧清的周氏少爺。
“……”
猝不及防到喬佳差點以為在做夢。
直到數排豪車低鳴的轟響逐漸遠去,她才瞪著眼睛驚醒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難以置信到語氣都遲疑:“周、周靈昀我沒看錯?”
溫知語注意著周圍的車流,將她小心拉退一步避開車流,點頭:“你沒看錯。”
“老天,還真是他啊!”
喬佳怔怔感慨:“難怪了。”
後麵的話沒說,但誰都清楚。
——難怪豪車高調接機,卻又沒想過露麵。
確實是這群公子哥一貫的風格,根本沒把媒體當回事兒。
周靈昀行事不算低調,但他本人似乎不喜暴露在鏡頭前。
能讓脾氣出了名不好伺候的謝大影帝屈尊降貴,親自駕車吸引掉所有媒體人鏡頭的人。
除了周靈昀,不會再有彆人。
跑完現場,溫知語和喬佳開車將設備帶回公司。
時間不早,兩個人都還沒吃飯,決定在公司樓下的簡餐餐館解決。
喬佳吃飯時還不忘回味剛才撞到的場景,車內男人過於突出的氣場和相貌讓人難忘。
回想起來剛才看到的畫麵,喬佳又看了眼溫知語手邊多出來的一件昂貴黑西外套:“剛才你就在車旁邊,那會兒你是在和周公子說話嗎?”
他的外套被她帶回來了,想否認都難。
溫知語低著頭將碗裡的綠色蔬菜挑到一邊,應了聲嗯,言簡意賅:“下雨,他借我外套。”
喬佳看了她幾秒,眼底壓不住的好奇:“你和他認識?”
喬佳和溫知語同期轉到e,在公司,溫知語是公認的漂亮性格好,有實力、好相處,平日裡苦活累活從不抱怨,低調得和其他同事似乎沒什麼不同。
但見識和刻在骨子裡的習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樣的女孩不是普通家庭裡養得出來的。
所以就算得知溫知語和這些富家子弟認識,喬佳也不會太意外。
實際上她不知道的是,溫知語在被方家收養前,住在與上流社會另一個極端的平民窟,進入方家之後的幾年也一直鮮少露麵社交場所。
無論是作為孤兒還是方家小姐,前後都很少會有機會接觸這些權貴少爺。
溫知語腦子裡不由又冒出那張絕色的臉,心理莫名感到幾分熟悉意味,在腦子裡搜索了片刻。
無果。
她不是對重要事件會毫無印象的人。
溫知語輕輕搖頭否認:“不認識。”
對對方大發的善心也感到意外,溫知語歪著腦袋稍作思索,神色平靜地隨口給出一個比較合理的結論:“扶貧吧可能。”
喬佳:“……”
從餐館出來,天色完全黑了。
溫知語搭地鐵回到水榆園,已經晚上九點一刻。
樓梯間感應燈不太靈敏,物業鬆懈,聯係了幾次還沒換上。
溫知語摸黑上樓,開了門,燈還沒打開就隔著門板聽見了從次臥傳出來的女人的笑聲,清脆甜軟。
這個時間點,是室友許茉莉在直播。
溫知語畢業那年從方家搬出來,急於找地方落腳,當時在網上看到了許茉莉發出來的找室友的帖子,尋找一名不挑剔好相處的室友。
溫知語在貧民窟住過,對房子的要求接受度還算可以,自認為性格也算正常,在線上聊了幾次,和許茉莉見麵之後達成了合租意願。
直到兩人住到一起之後,溫知語才得知許茉莉的需要居家辦公的工作是指她是一名網絡主播,同居之後,兩人不僅作息習性大不相同,工作原因連活動時間都存在時差,交流少。
至今交情也不算深刻。
回房洗漱完畢,頭發半乾,溫知語下意識多看了兩眼衣架上整齊掛好的黑色西裝外套,低調矜貴,一如它的主人。
出現在這間普通的女孩房間無論放置在哪個位置都顯突兀。
一時不知道如何處理。
索性先拋到腦後。
睡前,溫知語將白天拍下的素材導入電腦,將工作群的聊天記錄翻看一遍,思考過後習慣性地花了十幾分鐘將白天的新聞試著編輯出稿,保存之後關機。
老房子隔音不好,隔著牆麵,安靜中隔壁次臥直播的說笑聲更顯嘈雜。
溫知語睡眠本來就輕,這會兒更是難以入眠。
習以為常地盯著天花板自我催眠了兩分鐘,溫知語皺了皺眉,熟練地從抽屜拿出耳塞戴上,倒頭用枕頭蒙住了腦袋。
次日打卡到公司,主編少見早來,訓人的聲音隔著牆傳出來。
領導心情不好,辦公室氛圍也低沉。
中午,溫知語忙著繼續和工作室那邊對接,沒睡午覺,魂都要飄起來了。
往後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昏沉的太陽穴。
“辛苦你了,知語。”
喬佳將一顆膠囊咖啡放到她桌上,過來替她錘肩:“喝點咖啡醒神,我新買的,烘焙度深不酸,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