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幾分精明,她斷斷做不到如今這樣。
即便她知道陸珈與張家不對付,兩家也是親戚,她劉喜玉又怎麼會樂意出來趟這趟渾水?
她會領了陸珈的好意,但也會想要儘快的還掉這個人情,而絕不會想和陸珈保持長久的牽扯。
提出租鋪子,就是還人情的方式。
租完之後,也就兩清了。
可陸珈之所以要把鋪子租出去,卻是想在半年之後自己開鋪經營,竟然是要接受她還的人情,那比起租鋪子,陸珈當然想要更有價值的東西。
能在鴻泰號待上半年,那不比她自己去摸索發財之路要強的多?
劉喜玉聽完她的話,沉默了片刻,然後漫不經心地把六安瓜片放了下來:“可我們鴻泰號,從來沒有收過女學徒。”
陸珈笑了下:“在咱們沙灣縣,大當家的可一點都不輸男人,這回何不也破破例呢?”
劉喜玉望著她:“我們鋪子裡,有掌櫃,有帳房,還有搬運的夥計。當掌櫃要懂得談買賣拉生意,帳房要能寫會算,夥計是要乾重活的。你能做哪一行呢?”
“據我所知,除了這幾行以外,一般糧行裡還有負責收糧的夥計。我讀過書,會寫字,也會算術,或許當不了帳房,幫大當家的收收糧,跑跑腿,倒是不成問題。”
陸珈說到這裡,又笑一下:“大當家的今日也看到了,家母帶著我們姐弟度日艱難,還請大當家的關照則個。”
彼此都是通透人,有些話用不著太明白,但也用不著拐彎抹角。
劉喜玉也是守寡多年,個中辛酸她怎會不知?
沉思片刻,她說道:“如果你就這點要求,我也沒有不應之理。
“但我醜話得說在前頭,竟然是當學徒,就得按學徒的規矩來。
“一不能做有損於我鴻泰號利益之事,二不能有任何矯情之舉。你若仗著自己是女子,拈輕怕重,我也是不能容忍的。”
“大當家的放心。”陸珈應聲,“我謝珈既為鴻泰號的學徒,定然一切按照鴻泰號的規矩來。”
劉喜玉點頭:“明日一早,你來櫃上找我。”
……
郭翊連日接見商賈,沈輕舟自然也隔著屋牆陪同。
如果從郭翊此番的本職來評估,那他的差事辦的十分順利。因為潭州水運最值得關注的就是碼頭搬遷一事,而此事從頭至尾都沒有露出任何風波。
他們真正要查的是嚴頌在潭州水運上的把柄。
潭州轄內幾個碼頭已經名聞天下,碼頭上米市繁榮,商賈們拿來的賬冊十分夠瞧,按理說這是塊富庶之地,百姓安居樂業,絕不存在餓肚子的情況發生。
但實際上,陸珈留下來的包袱裡,李道士的信件顯示,沙灣那些年餓死的人不在少數。在這一帶繁榮的碼頭背後,每年都有因為青黃不接而病死或餓死的百姓。
陸珈的養母和弟弟,最終一個病死,一個餓死。
從李道士說的時間往前推,眼下這個時候也差不多開始有饑荒了。
反過來可以這樣說,至今為止,不管是商賈們遞上來的賬冊也好,縣衙的卷宗也好,通通都沒有人說到這點。
潭州府糧食的確豐產,不然絕不會有這麼多糧食糶出去。
可是豐產的同時,為何又鬨出了饑荒?
“眼下我們也隻是推測,並沒有真正看到有餓死的百姓。這消息有誤也說不準。”
郭翊喝了口茶,潤了潤嘶啞的嗓子。
他們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暗查嚴家,但他也沒有想到沈輕舟此番竟然會盯住潭州這塊地方下手。
嚴家盤踞朝堂幾十年,可查的地方多了去了。
在此之前,潭州水運——尤其是沙灣米市,從來都沒有進入過他們的視野。
沈輕舟未表態,卻是拿著手上一份卷宗出神。
郭翊湊過去:“你在看什麼?”
“這上麵說,那日你見過的張旗,他有個姐姐,原先在京城住過。”
郭翊:“那又如何?”
沈輕舟默了一會兒,把卷宗合了:“算了,不關你的事。”
郭翊:……
“公子。”
何渠在門外輕叩著房門,帶著些許匆忙之色。
郭翊知趣地退去。
何渠快步走入:“公子!有線索了!下遊碼頭附近有個熙春街,街上就住著一戶姓李的道士。
“巧的是,那個叫做張旗的,和他從京城回來的姐姐一家,都住在那條街。
“屬下打聽到,張旗的姐姐還真的有個女兒。”
沈輕舟聞言抬起頭,稍頓後站起身:
“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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