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陸珈才從程家出來。
出來的時候,程夫人臉上的憂色已退。
程文惠居然也遠遠的跟著送到了二門下,被迎到影壁下來的何渠看到,這清高的文人又立刻揣著袖子轉了身子過去。
程夫人挽留陸珈:“天色已晚,你為何不住下來?不瞞你說,後院裡其實已經早早為你準備了屋子。”
“多謝舅母。來日方長,我回去還有些事要打點,就不住了。”
陸珈接過青荷遞來的披風,由著她仔細地打了結。
程夫人上次就看到青荷言行舉止甚有規矩,猜想這些年來陸珈沒有喪失大家閨秀的風範,此時看他們主仆處處妥帖,更是內心讚賞。
對陸珈兩次表現出來的行事老練,也覺得該當如此了。
便吩咐旁邊程議:“妹妹要回去,你好生送送。務必安全到家。”
這是應儘的禮數。
程議早就準備了馬鞭在手,點點頭就走向了馬下,而後然一路送到燕子胡同陸珈租住的宅子門口。
臨走時程議想了想,說道:“你若有什麼需要的,不必客氣,直接派人來尋我便是。”
今日之後大家就是同盟了,陸珈還真沒打算客氣。她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
程議笑道:“若是拐彎抹角的,那倒不像你。”
陸珈嘿嘿一聲:“我養母與弟弟不日就要抵京,短時間內恐怕回不了沙灣。我弟弟也讀書,表哥要是方便的話,還請替他找位先生。”
程議略頓,遂道:“諺哥兒如今的先生,是位有學之士,屆時我去說一聲,讓令弟跟隨諺哥兒一道前去讀書便是。”
“如此便多謝表哥了。”
程議笑道:“客氣。”
打馬走了。
另一邊收拾馬車的何渠不時的投眼過來,引得長福也忍不住問他:“你今日為何總盯著表公子?”
何渠道:“我就覺得這些讀書人花樣還不少。”
長福迷惑地望著程議英俊的背影:這位表公子明明很講禮數,哪裡有花樣了?
……
程文惠如今已是僉都禦史,是朝中清流,日後進了吏部,當了侍郎,更上層樓,這對急需助力的陸珈來說也是好事。
今夜裡已經達成共識,陸珈終於給自己撿回了這門親戚,但是還不夠,還得不斷加深牽連,這層關係才會更加牢固。
要給謝誼找老師,陸珈其實不是沒有法子,她順水推舟把這件事托給了程議,不過是作此考慮罷了。
回到房裡她便急著找沈輕舟合計:“秦舟呢?”
拂曉打了熱水進來:“秦管家還沒回來呢。先前何護衛說了,這幾日秦管家在外有事不回來。”
有事?
不回來?
陸珈停下了解披風的手,鼻子裡哼哼起來。
看來是被她求親給嚇跑了!
……
沈輕舟這一日自然是哪裡也沒去。
長久不在府裡,積壓了許多事情。忙了一下晌,眼看著天上星子閃亮,他才把筆停下來。
“……前幾日屬下去兵部找了些當年太尉作戰時存留的軍餉冊簿,從而又發現原來那些年也是不斷有人上折子彈劾嚴家貪墨軍餉的,隻不過最終都沒了下文。
“如今倒是可以把證據都搜羅起來,連同此番在通州發現的這一回,拿到證據後來一波痛擊。”
宋恩坐在旁側的書案後,一麵整理沈輕舟看過了的卷宗一麵說著。
一抬頭見沈輕舟正對著暗夜出神,便停住道:“公子累了,我去讓人傳水來,早些歇息。”
沈輕舟把筆放下:“何渠回來了嗎?”